陆望知整个人都和这里格格不入,但他似乎不怎么在意,随便撸起袖子就弯腰进了警戒线,走动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没有理会溅到裤脚上的泥水。
庄随饶有兴味地跟在他背后,两人前后脚来到了灯光最亮的位置,法医已经等在旁边,那只断手孤零零地被保护起来,周围除了泥和垃圾,再没别的东西。
正和法医交谈的一个平头男人看见两人进来,眉头一皱,沉声道:“哎你们是哪位,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领人进来的小宋连忙解释:“曹所长,他们两位是风水司的同志,这位是庄随庄主任。”
男人一听庄随比他级别高,语气稍稍收敛了一些,但眉心仍然紧皱:“怎么不请行动司的人过来?”
小宋大约不怎么待见这个人,表情有些不耐烦,旁边庄随见状却是一笑,朗声道:“前阵子听说曹所下放到基层历练,我还好奇是去了哪个部门,没想到是丁村这边的派出所,真是巧了。”
曹伟一愣:“你知道我?”
庄随点点头:“听说过,丁村这片不比其他地方,你们估计挺辛苦的。今天这案子暂时没有鬼怪作祟的迹象,倒是风水出现了变化,所以我们风水司才过来的。”
曹伟这才脸色缓和:“那行吧,你们小心一些,别破坏现场了。”
等到这人走开之后,小宋好奇地看向庄随:“庄主任,你认识他?”
庄随:“不认识。”
小宋:“啊?那你怎么知道他下放基层?”
“猜的,一个街道派出所所长都能对你们刑侦大队的人这么颐指气使,多半都是上面有人,看他那样子估计就是放下来混一混的。”
小宋忙不迭点头吐槽:“这人总喜欢在旁边指指点点,我们袁队老看他不顺眼了。”
“行了。”庄随对他们这种派系问题毫无兴趣,指着几步外那只断手,“先说说这里的情况,这手怎么就这么放着了?”
小宋:“这不是等庄主任你们吗,你们风水司瞧过说行,我们才能把这手带回去尸检。”
庄随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指了指陆望知:“那你问问我们这位陆科。”
小宋于是眼巴巴地去看陆望知,后者一直作壁上观,这时突然被推了出来,无语地瞥了庄随一眼,见对方一副准备当甩手掌柜的样子,只得道:“只找到一只手吗?”
“我们出动了警犬,但这地方你也看到了,垃圾太多,地势也复杂,搜索难度太大了,而且最近雨水多,据经常在这钓鱼的村民说,池塘周围泥土时不时就倾泻垮倒,也不知道这手具体是从哪掉出来的,反正在发现它的位置周围挖了很久,也没挖出来别的部分。”
陆望知点了点头:“手你们拿走吧。”
小宋啊了一声:“这、这就好啦?拿了不会有别的风水问题吗?”
陆望知摇头:“没事,只有一只手顶多就是死了个人,不可能对风水有那么大影响。”
小宋听得似懂非懂,茫然去看庄随,后者却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冲他点点头:“按陆科说的,手你们拿回去吧。”
小宋连忙应了,转头招呼同事开始干活。
两人退到警戒线外看着大家清理现场,等清理得差不多了,庄随才忽然道:“他们要是仔细琢磨你刚才的话,估计会愁得心梗。”
他音量很低,像在说悄悄话一样,咬字的时候带了点气音。
陆望知拿眼瞧他:“我只是实话实说。”
庄随:“连我们司的罗盘都惊动了,这村子风水问题大着呢,秘密估计不小。”
改变一间房子的风水容易,但改变一整片区域的风水很难,不过难也有解决办法——取人性命,拿尸首设阵是最残忍但也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旧时八棺镇尸以八条人命设阵,非但镇住了凶邪,还救活了一地风水。
断手出现之后,风水司的罗盘才发出警报,这异常的变化就算和死人没关,但也肯定差不离。
不过假如真是他们猜想的那样,这件事就很麻烦了。丁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都是半拆迁的旧房,到处堆满淤泥和废弃物,本来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想要在这里掘地三尺并不容易。
“麻烦啊麻烦。”庄随嘴上叹气,面上却无半分抱怨颜色,瞧着倒有几分兴奋,陆望知看得扯了扯嘴角:“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庄随兴致盎然:“你说呢?”
陆望知额角青筋跳了跳:“还是请领导您明示吧,毕竟我就是个跟着您打杂的。”
庄随奇怪地看着他,显得相当不解:“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吗?我觉得你们说得挺对的,我该多给机会你们这些小年轻表现表现。”
陆望知:“……”
庄随估计是觉得逗得差不多了,抖着肩膀吃吃笑了起来。
“行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说我老。”他笑着说,“这村子挺有意思的,咱们仔细走走。”
说完当先下了小土岗,陆望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最后腹诽了一句,这才跟上。
两人沿着池塘边一路穿行,很快来到东南边逼仄的区域。作为区域规划的一部分,丁村十年前就准备着要拆迁了,头几年项目推进得风风火火,可惜村委被一个地头蛇家族把持多年,腐败滋生严重,一些集体物业被贱价出卖,后来被查出来的时候,市里有个大领导因此落马,丁村也就跟着浮沉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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