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知看到他瞬间僵直的后背和茫然的表情,福至心灵地摸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用我的吧。”
他递过去的时候顺便就解锁了,庄随接过后被通知栏的几条信息晃了一下眼,手指有点微妙地一顿,定神点开通讯录搜到周淮的名字拨了个电话过去。
“周淮,重发一条通知吧,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估计不能等明天了,通知大家一小时后在风水司集合开会。”
才刚睡着十分钟的周淮:“……”
他哀嚎一声依依不舍地从床上滚下来,一边看时间一边道:“老大,你是不是飘了,才刚当上专案组组长就这么拼?”
但他也就是吐槽一句,心里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挂了电话就开始群发通知并且逐一致电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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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随和陆望知告别云耀从长空山出来,因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回程时庄随便飞得慢一些。虽然现在月上中天,但夜色中的山河也别有一番风情,陆望知被庄随单手扣着腰,来时风驰电掣,全副心神都被劲风刮没了,现在速度慢了下来,夜风吹拂,又兼之被庄随的气息环绕,一时只觉天大地大,脚下点不着山川,头顶又未及天穹,他和庄随好像从世间挣脱了出来,什么都抛却了,只剩下身边这人携手与共。
一阵难言的滋味涌到喉头,陆望知忽然想起六百年前的庄随,那少年一个人待在山上,独自守着山河气运,没有小六他甚至都不会离开山里半步。几百年过去,往后还有无数个几百年,只要山川犹在庄随就能永生不灭,而他呢,他的一生不过是这漫长时光里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百年过后他不在了,庄随会不会忘了他又变回独自一人?
这一刻他好像忘了人生百年还有无数种可能,比如“分道扬镳”,比如“形同陌路”,关心的只有庄随不老不死的孤独问题。
这么一想,好像离山出世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如果从始至终都不分离,庄随会慢慢送走他在人间认识的每一个人,比如会先送走老高,再送走周淮、小宋、叶天双……不对,他比叶天双还要大一些,按年龄来说先走一步的可能性比较大……
陆望知想得心口不可抑制地发痛发胀,心想原来天道对庄随残忍,并不仅是在那些看得见的事情上。
他被灌了一嗓子眼的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被吹得有些发颤:“说起来,你不是九十多年前醒来的吗,我记得你还跟我曾祖合照过,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人和事情不?”
庄随一愣:“有些记得有些不太记得了,熟的人记得清楚一点,无关紧要的已经忘得差不多。”
“你从那时开始就没离开过海城?没回山里隐居过吗?”
“没有,那时候忙得连轴转,不是处理这里的风水,就是研究他们迁移中轴的方案,根本没空隐居啊。”
庄随话到这里一顿,心中有一束模糊的光照过,令他捕捉到光影交界处的一点蛛丝马迹,然后有些恍然地睁大眼,偏头去看陆望知。
他从未觉得自己脑子转得这么快过——陆望知为什么要问他记不记得这九十年间人事的问题,为什么要问他有没有回山隐居?他问的是这些吗?
庄随心口怦怦乱跳,看向陆望知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箍着那劲瘦腰身的手收紧了一些,陆望知感到不对抬头看他,目光撞进庄随那深邃眉目里,不由呼吸一滞。
“你是不是想抛下我?”
陆望知被这没有由来的控诉弄得有些懵:“什么抛下你?”
庄随停止飞行悬停在半空,转身加上另外一只手,双重夹击牢牢掌握陆望知的腰:“不是想抛下我,你问什么记不记得以前的人,要不要回山里隐居?”他凑近了一些,鼻尖碰到了陆望知的鼻尖,后者想抽身却有两道“钳子”固定在腰间,一动之下非但没能退开,还被拉得更近一些,“你就是怕百年之后你们都不在了,我还记得你们会觉得痛苦是吗?你傻啊你,我要真痛苦,回山里躲着也不会好的。”
庄随又吸了口气,嘴巴开合间说话含糊了起来,好像在找陆望知的嘴唇,找到了他便轻轻吻过去,每说半句就吻一下:“你都回应那四个字了,还想着百年一过拍拍屁股走人?没门,我跟你说没门啊!”
他说到最后都有些咬牙切齿了,吻得更加没轻没重,陆望知没躲开,大概也不想躲,只在喘息透气间找回点理智:“但我得入轮回……早晚都要死的,你……”
庄随震惊地看着他:“不是,你现在没办法正常死了,你都没发觉吗?”
“啊?”陆望知头晕脑胀的,心想怎么就没法正常死了,难道要不正常死吗?
庄随便捧着他脑袋,一字一顿道:“你把龙珠的力量都吸光了,那质地虽然混杂了些,但大部分都是我东云山南帝龙脉正儿八经的力量,本来都够人家化龙用了,延年益寿简直不在话下好吗?”
陆望知听得目瞪口呆,花了好几秒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庄随还在那装起委屈地说:“总之你别想抛弃我,你身上有我的力量,你真跑了我都能像我哥感应青乌子那样把你感应出来。”
陆望知:“……”
这简直不能好了,他居然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捆绑销售出去了吗?还不能退货退款?
陆望知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怎么好,直到庄随的舌尖从唇间伸进来,他才回过神,别过头一看发现他们悬停的位置在不知哪个城市的马路上空,下面不时有汽车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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