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槭,起来!”
萧银愣了一会儿,思忖屋内除他二人外再无他人,迟疑地抬头起来,离他三尺都觉有令人生畏的人,眼里竟有一丝丝温情,只不过转瞬即逝。
秦稹自己也有些奇怪,怎么会叫他这个名字,又是怎么把他和失散多年的小弟联系起来的。
小东西跪在地上,身形抖如筛糠,真是好笑,望着自己眸子,眼底除了惊恐,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珠。不经意间看出了神,尘封已久的过去,偷偷般席卷而来。
“殿下?”
秦稹快速收回神思,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人。
“出去!”秦稹神情冷漠。
萧银伏在地上拜了拜,逃命一样出了去,看着院中趴在血泊中的人形,后背一凉,跌跌撞撞逃离如地狱存在的地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像鬼魅嚎叫钻入萧银的耳中,刺得脑仁生疼。
秦稹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书,伸手向它探去,刚触到页角,迅速收回,眼角一弯,“来人!”
郭秋从门外弓着身子进来,“殿下,您有何吩咐!”
“备马!”
“是!”郭秋颔首,转身向下人吩咐事宜。
“慢着!”秦稹忽然叫住他,挥了挥手,“算了,都退下吧!”
事到如今,那个人不见也罢,有这个小东西在手,不怕没有玩头。
秦稹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起书,心乱如麻,如白蚁侵蚀,烈火诛心,“啪啦”一声将书册扔在地上。
第五章
萧银费力地从深井中拉上一桶水,水波粼粼,泛着袅袅寒意。
“我来,给我吧!”小沅看着萧银跌跌撞撞将水提到院子里,一手将水桶接过来。
桶里的水已被他弄洒了一大半,萧银低着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前几天发生那些事后,王府里的下人们,越发不待见他,遇到他就如见到瘟神一样,要么扭头就走,要么酸言酸语地小声嘀咕。萧银在这连话都没人和他说一句,他被调到前院来,小沅是为数不多肯对他好的人,还常常帮他干活。
初见小沅时,他因干活干的晚了,他们将饭菜吃光,没给他剩饭,把他关在门外,屋外凉气未退尽,难免冻得打颤,自己累饿困,想起以前和哥在一起,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吃饱喝足陪哥玩就是每天要做的,现在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累死累活,时不时要遭受别人的冷暴力,忍不住眼热,蹲在门口埋着头小声抽泣。
“你在做什么?”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自己发颤的薄肩上,拿袖子胡乱擦了擦,抬头望去,望见一双清澈的眼眸。
“哭什么?”他双眼含泪,小沅愣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对不起,吵到了你。”萧银惊慌失措低着头说道。
他迟迟不肯接过手帕,小沅轻声叹,替他轻轻擦干眼角余泪,“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不能再哭了……”
小沅擦完自己的范围,慢慢凑到萧银旁边,他细皮嫩肉,干活磨磨蹭蹭,老是犯错,就知道从来没有干过活。
“小沅哥哥,谢谢你!”萧银有些难为情,他什么都干不好,好在最近有小沅帮他,才很快干完。
小沅比他高一个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而不语。
两人正叽里咕噜地小声说话,听到众人的跪拜声,连忙转身低着头跪下。最近秦稹心情很是不好,阴沉着一张脸,能把人吓死,这活阎王一生气,自然倒霉这些做下人的。
萧银将头埋得更深,生怕被他看见抓去出气。感受到那人的脚步声渐远,才敢慢慢抬起头,转头与小沅相视一笑,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小槭,进去!”头顶响起郭秋的声音。
萧银身形一抖,转身回头见郭秋果然对着自己。
“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伺候殿下。”郭秋压着声音吼道,现下那活阎王正青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生什么气,自己本来就不讨喜,前些日子给他留的那些印象,都不是什么好事,这当头让他进去不找死吗。郭秋显然也不敢进去找不痛快,只得拉了让他进去,否则,这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怎么会落在他头上。
萧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畏畏缩缩地走了进去。刚踏进门口,就觉得这屋内简直比那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坐在书案前的人比厉鬼还令人生畏。
萧银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敢有其他动作。
“过来,研磨!”秦稹铺开面前的宣纸说道。
萧银心里七上八下地走过去,悄悄瞟了他一眼,俊美的侧脸满是戾气,浑身散发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暴戾。
萧银有些着急地看了看那砚台,情急之下,“扑通”一声伏跪在地上,直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秦稹目不斜视,挑眉,“所犯何事?要本王饶你?”
萧银没有隐瞒,边磕头边说道,“奴才不会……奴才不会研磨。”
“哦?”秦稹扬起嘴角,“本王可不养闲人!”
萧银抖得更厉害,头皮直发麻,他说这话,肯定是起了杀意,今日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抬头!”
感受到那冷冰冰的目光,萧银将头微微抬起。
秦稹捏住他的下巴,使他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那张楚楚可人又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秦稹心头一动,细细打量着他全身上下,这么一个恍若仙子的玉人,让秦稹莫名越看越来火,一把甩开他的脸,“没用的东西,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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