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林芝书,你叫什么啊?”临行前,少年翻身上马。
“何琅。”树荫下,迎着细碎的阳光,他道。
少年笑,“疯咏何琅琅?嗯,记下了。我等你来啊,等你做将军。”
……
何琅曾经在他临行的前一晚对着神像许愿,求他们相遇。
可他们还是失散了。
……
次年何琅参军。
几经辗转,受了很多苦。
为了活下来,他喝过死人的血。也曾经,身中数箭躺在死人堆里被雨淋醒。
他立了很多战功,自然也杀了很多人。
可是,他经常在雨夜因为旧伤而疼醒。脱了衣袍,自己缠上一层层白色的纱布。睡意全无,他就坐起身,一遍遍问自己“我的林芝书…你在哪里啊?”
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受了很多伤?
不过你别怕,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你不要怕。
不要怕……
……
他也深知,这月楼军,不是什么一心保家卫国的队伍。爬的高一点,就感觉恶心。
无数次打算弃甲归田又心存桎梏,因为他经常梦见,梦见一个白衣少年高高瘦瘦,就站着他面前。他想抱他一下,可是一只暗箭就这么穿过他的胸膛。
“林芝书!!!”他会忽然就睁开眼,也不管满头冷汗,只是用他满是厚茧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里疯狂的喊着那个名字。
在一次梦见林芝书之后,他想起了他们分别的时候。
何琅忽然想做将军。
他更加不要命。别人都说他疯了。
可是仅仅五年,何琅官拜将军。
将士们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将军很是奇怪。
比如,他身为将军,却会花上三天三夜亲自把军队名单看一遍。
比如,他一个粗人,却会整天念叨着几句诗。
比如,他杀人如麻,却在屠城时用身体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挡下一刀。
直到月楼终于再一次变了天,皇帝怀疑朝廷里藏着守昌的内应。满朝文武都受了牵连,甚至有的直接被抄了家。
何琅奉命去边境抄过一个将军的家。连同亲戚仆人,一共三百四十五个人。都跪在院子里,带着铁链子。
他是将军,站在阁楼上准备看戏。
可就在混乱的人影中,他看见一个人。然后忽然打碎了杯子。
“这抄的是谁?”他随手抓了一名副将。
“回…回将军…是林将军的家。”
何琅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放了林家三百多人。驻守在那里许久。
……
何琅潜进林家时,正看见林芝书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台阶上。
还是那袭白衣,还是那样的眉目。在夜晚,更显好看。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何琅已经长的比他高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打不还手的孩子。但他还是不敢过去,一个人顺着柱子蹲下,忽然就泪流满面,“还好…还好你没事,林芝书……”
林芝书发现了他,轻手轻脚的挪过去,生怕是今早来杀他们的人。
可偏偏正好,正好月光透过云层,正好那人抬起脸。
“啪。”手里的陶瓷碎片无力滑落。
“你……你…何琅……”也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久。
林芝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过他终究还是过去,蹲在何琅面前,语无伦次道,“我…我们分开以后……我爹就把我抓回家了…然后我就生了一场大病…我……何琅……”
“林芝书。”何琅的声音已经不再带着清亮,反而是比他更低沉。
“我…是我……是我不对。”这几个字,被他叫出来,林芝书只感觉心头一紧。他伸手过去,却被何琅握住!
“我想去找你…但是……啊!”好像还想再解释,但话没说完就被对面的人推倒在地上。
“林芝书…我恨你。”何琅按着他的手,低头狠狠向林芝书咬下去。
“唔!何……”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血色。
……
第二天,驻扎的军队连夜离开了。
第三天,三军最年轻的将军被狠狠参了一本。
第四天,将军承认自己是内奸。
第五天,将军被下令抄家。
可是……哪里有什么家可抄?没有任何藏匿的财宝,没有一处良田美宅,甚至…二十六岁的将军一房妻室也没有。
三军将士都怀疑,这个将军到底是为什么才来的?
“对啊…为了什么来的?”何琅孤身一人立在刑台的时候也问过自己。
“既然没有家人,那就一个人受吧。”副将已成将军,下令凌迟三千再斩。
一刀,两刀……
每受一刀,何琅就问自己一回。“到底…为了什么来的?”
三千刀,最后手指都要划上几道。
他问了两千九百九十九遍,每一次都只是想起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错了。
最后一刀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浑浊不清,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可是那时几乎丧失了听觉的耳朵,却回荡起一个清晰的声音。
“你是不是疯了?不还手想死啊!”
“我叫林芝书,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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