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跟我客气什么,但说无妨。”
“趁着故事大热,我想让四喜、贺春、庆昭也扮演这个故事,你看……”
“师傅,不必征询。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定然尽全力支持。”
沙鸥当年仗着寻壑的信任,诱拐寻壑签下了以沈府名义保释邬家长子的文书,引燃了寻壑沈越决裂的导火索。事后寻壑未曾责怪,但沙鸥兜兜转转得知寻壑独自承下了猜疑与驱逐。愧疚之余,沙鸥发誓今后凡是寻壑的请求,自己都将无理由支持。
当然,这份全身心的支持,还源于沙鸥清楚,寻壑比谁都更看重分寸。
台上,正在上演的是《哭魂》一折。大致是讲李华王安妻儿诉求无门,李母鬼魂挣回人间,与弱妻幼儿一道,控诉淳安吃人的苛政。
扮演李母的老旦唱道:
“ 官员‘好’, 衙门‘好’,弄得百姓吃不饱;卖掉棉衣交捐税,晚上睡觉滚稻草。”
人间冤情无处诉,地底冤魂难长眠。凄苦不消说,台下观众纷纷举袖抹泪,唯独首排二人交头接耳:
“这平仄不通的唱词竟能大行其道,真真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哎,张兄,什么也别说了,咱们走吧。”说时,二人罔顾妨碍观瞻,愤然离座。
次年三月,春和景明,一碧万顷。
四大戏班轮番上演《暮成雪》,此剧由此名动朝野。采诗官以‘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之由,将其一并纳入乐府曲目,上呈喜好听曲的成帝。成帝观后,大受鼓舞,欲效仿剧中明君,遂微服私访,期间得知李华一角实有原型,一番追根溯源,揪出李承一案。成帝了解原委后,赦免了李承死罪,同时免除了建宁三年赋税。问责时,建宁知府一人抗下罪责,大理寺判其斩立决。
李承之事,就此了结。
乡间小道,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送走李承,沈越寻壑相视一笑,携手漫步。
“阿鲤,为何不让我告诉李承,他的救命恩人其实是你?”
“我化名'姑苏鱼里'创作《暮成雪》,连成帝都不知道作者是我,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这样案子追究起来,赵相也不会怀疑到你我头上。再说,李承感谢你,就等于间接感谢我了,不必张扬。”
“姑苏鱼里。”沈越‘扑哧’一笑,“小心机倒挺多。姑苏鲤,哈哈,你怎么不取名叫‘沈府的鲤’或者‘沈越的鲤’呢!哈哈哈!”
“……”沈越笑得肆无忌惮,寻壑窘迫至极,甩开手往回走。
沈越连忙追赶着牵住,“哎哎哎!阿鲤!你等我说完嘛。”说着,沈越从后环抱着人,温声道,“我好喜欢你这样明枪暗箭向我表白噢!”
寻壑挣了两下终于挣脱,恼道:“外头呢!没羞没臊的!”
“要我不缠着你也行,那你得继续牵着我,不许发脾气甩开我。”
“!!!”寻壑认命地牵起起沈越。
“那还差不多~”
春光晴好,白石绿柳相映衬,恰似人在画中游。
走不多时,沈越状似无意,对寻壑道:“鲤儿呀,我曾经听沙鸥评价你‘才高词盛,富艳难踪’。而今算是领略到了,你的《暮成雪》,咀嚼愈久,滋味愈丰!”
寻壑无甚波澜,平静道:“下里巴人的玩意罢了,承蒙宣传,才为贵人所知。”
“你这就错了!你想想,《诗三百》的‘风’,有多少是百姓劳作时哼的歌谣,千百年后,不一样成为了经典!钟嵘有云‘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你是有感而发,何拘于辞藻?总而言之,一部作品能够流传,总有它出彩的地方,不要妄自菲薄。”
寻壑笑得勉强:“谢谢爷。你总是能沙里淘金,发现闪光点。”
“欸,你这话说得我爱听!你写传奇的能耐就是‘金’!既然是金子,为何要掩盖它的光芒呢?”
寻壑眸光跃动,像映在水里的星星。
沈越趁势游说:
“你若因为戏曲曾是你屈辱求生的工具而因噎废食,将这项能给你带来欢愉满足的事物拒之门外,那将是人生大憾。”
“鲤儿,我想要你尽兴而活,不留任何遗憾。”
“哪怕不登台露面,幕后写写传奇,也是可以的。”
“如果你想扮角唱戏,又羞于登台。不介意的话,那就让我做你唯一的观众吧。”
沈越怕说得多了,寻壑觉得聒噪,于是适时噤声,等候寻壑答复。
良久,寻壑方犹豫道:“爷,你真不觉得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
沈越驻足,转身与寻壑对视,郑重道:“阿鲤,你的每一个优点,无论有无价值,上得台面与否,在我眼里,都是人间珍宝。只要不危害自身,威胁社会,但凡你喜欢的事物,我定当全力支持你追寻!”
第128章 苦雨终风也解晴②
不知觉,二人踱步回到仙眠渡,远远就见张小壮在门口等候。
“小壮,怎么?”
张小壮快步上前:“沈爷,医馆来了一位古怪的客人,出手就是一千两银票,但点名要同心医馆最权威的大夫!”
寻壑先一步问道:“意思是……他要找的人是沈爷?”
“对。”
沈越正要问那人什么情况,不料寻壑嘴快,不怀好意道:“噢~原来沈爷是同心医馆的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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