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归_贾浪仙【完结】(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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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寄生于寻壑心底的‘混沌’,必然与寻壑对猪肉的深恶痛绝,有着不可告人的因缘。

  于是,一年之前的今日,沈越决意将其拔出。

  可惜,最终以失败告终。

  寻壑仰躺在榻,呼吸均匀,唇瓣微张,睡相一如婴孩,帖服而温顺。

  沈越拿开烛火。

  “你叫什么?”沈越一改从前的软语温言,语调冰冷,陌生而疏远。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催眠中的寻壑受到情愫的干扰。

  寻壑拧了眉头,似在思索,良久才迟疑着道:“沈……丘寻壑……”

  自来苏州沈府,寻壑就对猪肉敬而远之。是故,沈越可以确认,寻壑对猪肉的厌恶早在进入沈府、也就是他改名‘沈鲤’之前。

  因而,沈越要的,不是寻壑关于‘沈鲤’的记忆,而是寻壑关于‘丘寻壑’的记忆。

  “丘寻壑,你最讨厌的食物是猪肉,对吗?”

  “是。”

  “为什么讨厌?”

  “……”闭眼仰躺的寻壑,眉头打了好一会儿的结,仍然不知所以。

  陷入催眠的人思考能力极有限,沈越明白这一提问太宽泛了,遂转而问道:“你从哪一年开始讨厌猪肉?”

  “……”寻壑嘴唇几度张合,最终呢喃道,“十岁……”

  沈越记得,寻壑被卖入蓬门的年纪,正是十岁,便问:“那时候你在蓬门?”

  寻壑摇头,俄而补充:“我在家。”

  沈越想了想,问:“家里有谁?”

  “娘亲,还有……”说到此处,寻壑明显一个冷战,接着竟哆嗦着说不上话了。

  沈越低声提醒:“还有你继父,是不……”

  沈越没能问完,是因为寻壑听到‘继父’二字,颤抖似抖筛。

  沈越强忍拥寻壑入怀的冲动,勉力沉思。

  如果没有解读错误,那么,寻壑听到‘继父’的第一反应,是‘怕’?

  怕继父。怕猪肉。

  二者有何联系?

  沈越想起来,寻壑曾经提过,继父是屠夫。

  “臭!……”这一字,寻壑几乎是啐出来的。

  “什么臭?”

  “继父……”

  “继父身上的味道?”

  听了沈越这一问,寻壑竟蜷缩如母腹中的胎儿,牙关颤栗不已:“是……是猪……猪的味道……”

  屠夫身上沾染所宰杀牲畜的味道,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寻壑为何对继父身上的味道刻骨铭心,所以沈越问道:“为什么会闻你继父身上的味道?”

  沈越话音刚落,寻壑竟抱头弹跃而起,即刻又倒下,以头抢地。

  沈越几乎听到头颅砸裂的声音。

  扶起时,寻壑已然睁眼,眼神疲惫,却再无茫然。

  寻壑以非人的疼痛唤醒被催眠的自己。

  那一次,寻壑头缠白纱,整整俩月没能登台。

  之后,寻壑额头新添狰狞一道疤。

  所以,这次若非寻壑请求,沈越绝无勇气,二度催眠寻壑。

  好在一年积累,沈越掌握了较之前更为深入的催眠方式。

  沈越拈起寻壑右臂,松手,手臂缓缓落下;第二次,手臂还是放得缓慢。

  寻壑仍下意识地控制躯干。

  沈越揉按寻壑周身,同时言语抚慰,再度拾放寻壑手臂,落下时较先前要利落了。

  拾起、放下;再拾起、再放下……

  直到松手时,寻壑手臂‘啪’一声,毫不犹豫坠回软榻。

  寻壑的躯体已经脱离意识的控制了。

  “丘寻壑,接下来,你不再是三十六岁。你的年龄,会随着我念的数字而改变。”

  “三十六、三十五……二十四、二十三………十七、十六……”到了后面,数字每递减一分,寻壑眉头就皱紧一度,沈越念数越发缓慢,最终在‘十’停止。

  一年光阴,足以让沈越寻思清楚这当中的缘故,但要剔除‘混沌’,只能由寻壑亲口说出——唯有亲自掏心,方能重生。

  前车之鉴,这一次,沈越在室内地面铺上了数层软垫,就连桌椅犄角,也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布,以防跌撞致伤。

  沈越出去又返回,回来时,披了一件粗麻宽袍,宽袍之上血迹斑斑,污浊鄙陋。沈越将托盘放在软榻旁的几案上,凑近寻壑,仍旧是毫无温度的嗓音:“你继父身上的,是不是这个味道?”

  寻壑呼吸一窒,继而竟瑟缩着向后挪。沈越早有预料,事先将软榻推至墙边,使之一侧与墙面相抵。是故,寻壑即便后退,也退无可退。

  以寻壑的反应来看,答案毋庸置疑,是。

  沈越不顾寻壑反抗,逼近并剥扯寻壑衣物。

  紧闭双目的寻壑做了几下极力却无效的推搡,最终还是被来人剥了个精光。

  沈越问:“丘寻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寻壑肌肤冰凉,额头却汗珠密布,惊惧地直摇头,语不成调。

  没有回头路了。

  生生摁下不忍,沈越继续以淡漠嗓音、换了个角度逼问:“你看到的是不是红色?”

  猪血、或者人血的颜色。

  寻壑狠命摇头,但这次却非‘不知’。寻壑尖叫:“是!……是白色!!白……”

  白色?

  沈越看向几案,托盘上放了各类生猪杂,俱是鲜红颜色。唯一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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