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寻壑也管不得腿骨折断,径自起了身复又跪下:“谢主隆恩。”
成帝将其揽起,扶寻壑坐回原位,才道:“朕要回宫了。你腿脚不便,不必远送,回去歇着吧。”说着,便出花厅去了,门旁候着的侍卫尾随其后。
引章识趣,不待寻壑吩咐,就走在前面引路。
踏出丘府之时,一头戴箬笠的负荆莽汉迎面而来,擦身之时,齐公似有所察觉,顿住脚步,语声清朗,但却是一声喝令:“站住。”
那负荆壮汉打了个冷颤,但还是乖乖定住身形。
齐公脚步回移,返身上回阶梯。
莽汉纹丝不动,箬笠低垂,掩住脸面。
齐公只见箬笠下的一把胡乱髭须,久久,齐公像是极期待又极忐忑似的,嗓音带着几许微妙颤抖,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莽汉僵持片刻,最终一声无奈喟叹,索性摘掉斗笠,大方抬头;
“不用认了,是我,皇上。”
齐公双目睁得不能再大。
引章更是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台阶。
未料想沈越竟丝毫不作掩饰,大方示众。
“你!”向来风轻云淡的成帝此刻被气得全脸通红,指着沈越门面半天骂不出一句,最终气急败坏地对身后侍卫命令:“把这瞒天过海的欺君之徒给我拿下,依法论罪!”
引章浑浑噩噩回到草房子。
寻壑一眼就瞧出姑娘的不对劲,便问:“怎么了?成帝回去了?”
引章点头。
“那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为哪般?”
引章摇头。
寻壑掩上账册,撑起身子,目光飘渺犹疑,问引章道:“昨天是谁救的我?”
仿佛被刺中心事,引章拳头隐在袖里握紧,眼珠偏转,思索着应对:“……府里会水的就那小厮刘二,公子还指望是芃羽下水的不成?”
寻壑眼里的光霎时黯淡,麻木点点头,应道:“也是。”
果然是自己的错觉了。
从此往后,世上真的再没有他。
引章偷眼看几下寻壑,暗自咬牙:不知那人下落是好事,绝不能让公子再劳神了。
第37章 缥缈孤鸿影②
畅春殿,沈超已在此徘徊多时。终于,殿门口出现一绯袍人影,沈超忙不迭爬上汉白玉石阶,问道:“羡陶公……”称呼都没说完,绯袍人赶紧拿中指竖在唇前,推搡着沈超下了阶梯。
直到将沈超推得远离殿门,羡陶才开口,但仍是压低了嗓音:“沈侍郎,皇上还在震怒之中,此时求情,无异火上浇油,等过几天再说吧。”
沈超难得不听劝,牵住羡陶衣袖哀求:“欺君之名,兄长此次恐怕难逃死罪。只是在大理寺审判之前,我想问清楚兄长是何缘由,让他选择假死潜逃回京。”
羡陶摇头:“二爷,你是不知道,得知沈将军死讯那些时日,主子是何等痛心。而沈将军却在天子眼皮下若无其事偷生,换了你,能不气急吗?还望二爷体谅。”见沈超愁眉不展,羡陶瞥一眼殿门,以手掩口凑近了道,“据奴才所闻,主子是在织造局营事丘大人府中撞见沈将军的,二爷何不去问问丘大人情况?”
沈超略加权衡,对羡陶鞠躬道:“多谢公公提点。”
才出永和门,沈超就见大顺急忙忙跑来。隔着一段距离,大顺就喊道:“二爷,怎么样?”
沈超摇头。大顺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可怎么办!?好容易知道沈爷没死……”说到后面语音已然哽咽。
沈超拍拍大顺脑袋:“只要还在审判之前,咱们就不能放弃。”大顺抬头,定定看着坚定得空前绝后的二爷,渐渐收住哭势,举肘抹干净眼泪,道:“对,哭有什么用,努力想办法才要紧。”
沈超走向马车,并吩咐道:“去东郊丘府。”
大顺愕然:“丘府?”眼珠一转又想起来了,“哦哦,好。”
午时,殷姨娘给寻壑伤腿换过药,引章送饭进来,边安排碗筷边说道:“五月季,鳜鱼肥。今早我挑了一条最鲜活的,让刘二杀了,亲自调味清蒸,公子,不能辜负我心意,”说着将筷子奉上给寻壑,“你非得吃上两饭碗不可。”
寻壑苦笑着接过:“我尽力。”
引章不满:“公子你这是什么表情?要你吃个饭比杀头还难!?”
寻壑摆手:“不不不,我吃,我吃就是了……”看一眼仍横眉冷对的引章,寻壑赶紧夹一筷子鱼肉入口,“我吃还不行吗!”
殷姨娘在背后乐得捂嘴,对引章无声眨眼,用口型幸灾乐祸:“叫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该整!”
引章见寻壑几口饭吞下肚,才出门去,只是不多时又返回,神情甚是为难。
寻壑便问:“怎么了?”
“二爷求见……”
世上‘二爷’何其多,可引章会称其为‘二爷’的,除了沈超还有谁。“他怎么会来?我出去看看。”寻壑正要起来,引章赶紧将他按下,“公子你腿脚不便,我将他请进来就是了。”
倏尔,人就被带来了。上次见沈超已是形容憔悴,而这一次,憔悴之上添了焦急。寻壑起身迎接:“二爷,怎么亲自拜访?”
闻言,沈超却奇怪了:“大哥在你府上被带走的,你不知道?”
寻壑理清沈超此话意味,不由瞪大了眼,只捕捉住最重点:“爷他没死?!”细想之下,更觉震惊,“你是说……沈爷他藏在我府里?”寻壑看向引章和殷姨娘,但见他二人均是别开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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