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看着他睡梦中的脸。
他是部落首领卫逸最年轻的儿子,现在他只有十九岁,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
她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
不。
萧玉在心里说,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
不过首先,纪锴阳必须完成成人仪式。
“别睡了,醒醒。纪锴阳,时间到了。”
说着,她伸手推年轻人的肩膀。
纪锴阳慢慢睁开眼睛。在看到萧玉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这么快就到了吗?”他问。
“是的。赫寰已经高挂在天上,不能比这个时间再晚了。”
他四下里看看,又问:“游桦呢?他去哪儿了?”
“你今天不可能见到他。难道你忘了,成人仪式完成之前的一天是不能见未成年的孩子的。好啦,纪锴阳。快起来,仪式就要开始了。”
年轻人揉着还带着睡意的眼睛,站起来。萧玉给他整理头发和饰物,并把自己颈上的一圈花环挂在他胸前。然后她取下了左耳的耳饰,放在纪锴阳手心。
“拿着它。这是我的护身符,是我母亲给我的,是浦昂人用过的东西。母亲说拿着它会保佑你顺利完成仪式,不会受到痛苦。”
纪锴阳仔细看着掌心里的东西:一颗金灿灿的小球,很硬、很光滑,像是金子做的,但分量要轻很多,在球体上还刻着奇特的浦昂人图案。
“谢谢你,萧玉。我会一直带着她的。”
他将小球挂在项链上,跟着萧玉走出屋子。
在门帘打开,明亮的蓝白光芒包裹住身体时,他深深地呼吸着热腾腾的空气。
远方的沙滩上,一缕黑烟徐徐上升到空中。
大巫师已点燃曼梓树红色的枝干,提醒人们那神圣的时刻已经到来。
嘉郁河的入海口处有一大片沙地,平日里是部落的男女们清洗身体和捕鱼的场所,但今天不同,沙滩上支起了几个棚子,围成一个四方形的小广场,在四角上有烧红的树堆。
北面的棚子装饰着鲜花,首领卫逸和妻子们坐在树桩劈凿成的椅子上。
卫逸今年有六十岁,他身着镶满金、银和宝石的袍子,面容威严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民。
作为千瑜神在人间的形象,他受到天蜀部落的崇拜已经有四十年了。
西面的棚子坐着首领的儿女和家族人员。为首的是长子卫宇博,他和妻子坐在正中央。
萧玉在将纪锴阳带进场子里后,回到了东面和南面给部落里普通人坐的棚子里。那里没有椅子,人们席地而坐。
萧玉坐到她母亲和姐姐身边,最美丽的姑娘自然会招来小伙子的注意,棚子里一片骚乱声。
萧玉的身边是她的母亲辛楠,她是一个面色苍白阴郁的女人。
“纪锴阳怎么样?”她问。
“还好,有些紧张。这算不得什么,我在成人仪式上也紧张过。不过我把护身符给了他。”
“傻孩子,他们男人的成人仪式哪里像女人的那么简单。但愿你的护身符可以保佑他,可怜的孩子。”
她们说话时,混乱仍在继续,但几乎立刻就被镇压下去了。大巫师连旭的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像班羚羊一般乖乖安静下来。
在广场中央,用树枝、蒲草和石片搭起了一个台子。巫师们站在上面。
连旭是这场仪式中最重要的人物。他是部落的巫师头领,大概四十岁,一双蓝眼狡黠而又目空一切。
他的地位和卫逸相当。
卫逸是半神,是真神在人间的投影,而连旭是和真神直接通话的人。
如果说人们对首领是崇拜和尊敬的话,对他却是又敬又怕。
他现在正指挥着两名普通巫师用燃烧的水云花枝干环绕着台子中央的大石块不停地转圈。
这石块黝黑,表面布满凹凸的小坑,四周涂满了红色的花纹,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浦昂人图案;但石头的上半部分却异常平坦、光滑,正容下一个人蹲伏在上面。
现在,石块上跪着的正是纪锴阳。
他全身*,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串红陶项链,护身符闪着金光。
烟熏得他睁不开眼,那又香又辣的味道钻进身体,让他只看到自己的无限扩张,并且变得敏感、激动,严重地与时间和空间脱节。他被强光和火炬弄得眼花缭乱,发现自己淹没于雾气弥漫的远景中,深邃,幽蓝,有如踏入芳香的花园,那里布满奇花异草,花萼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勾起了他对往日生活的记忆,向往梦中遥远的仙境。但同时,他的下半身僵化成石头,只剩下尚有感知的柔韧肩膀遭受曼梓树条的鞭笞……
他的身体常常不由自主地倒下去,每次巫师都会扶起他,继续漫长的仪式。
烟撤走了。幻觉的烟雾散去,纪锴阳觉得清醒了一些。但紧接着,一罐浸泡着花瓣的河水便从头顶上浇下来,刚刚热得汗流浃背的身体遇上刺骨的冰冷,强烈的刺激使他不由得跳起来,但两名巫师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再之后是由蜂蜜和棕油混合成的液体,它们被涂满全身。巫师手中拿着粗糙的布。将纪锴阳的皮肤慢慢按摩成粉红色。
涂油的同时,一群巫师穿着垂到脚踝的白粗布袍子,手持用班羚羊皮制成的鼓,一个接一个成对地跳起舞蹈,高高地蹦起,唱着歌。歌声结尾时变成一阵阵粗野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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