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怎么觉得他更可能是非常阴毒地看着你呢?”吕玄都看着房间中央的那张床沉吟片刻,再次抬步走了过去。
宋无黯立刻拉住他:“你疯了?还过去?”
吕玄都回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宋无黯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怎么了?”
“没。无黯顶着他的脸和声音,我有些不习惯。”吕玄都解释道:“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在床下面,如果想出去,就不得不经过那张床。”
宋无黯见他一脸认真的神色,便知这恐怕并非玩笑,他失笑道:“这房间设计得真歹毒。”
吕玄都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说:“若是我一会儿脑子又不清楚了就用这个好了。你在这里等着。”
宋无黯犹疑着没有接水囊:“你——不然还是我过去吧?我总觉得你脑子还不大清醒。”
“拿着。”吕玄都语气随意道:“你不会开启暗门,我亦不可能因此将机关图给你看。”
“……你果然有王城机关图。”
吕玄都将水囊放在他手中,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儿,宋无黯知道他并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幻觉在遥望那个已经无缘再见的人。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看谁都有一种深情之感,只是若是当真深情,又怎么可能忍心下手。宋无黯被他盯得有些烦乱,捏着水囊道:“快去快回。”
“……嗯。”吕玄都依旧没有动弹。
宋无黯无奈地皱了皱眉,道:“玄都,快去快回。”
吕玄都眨了眨眼睛,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多谢。”他走到床边,将层层叠叠的纱帷挂起,在床板下摸索了好半天。“咔嗒”一声轻响过后,床底一道暗门打开了,吕玄都向下看了一眼,是看不见尽头的一段阶梯。
吕玄都无奈地朝宋无黯道:“看来要劳烦美人折腰了。你想走在前面还是后面?”
“在下可不敢将后背露给吕楼主,还是吕楼主先请吧。”
吕玄都嗔怪道:“噫,无黯可真多疑。若是我要害你,之前又何必救你?”
“吕楼主一时兴起、反复无常实在太多了些,宋某不得不多加提防。”宋无黯理由充分:“吕楼主请吧。”
吕玄都没有继续争论下去,而是弯腰向下了阶梯,开始几步颇为艰难,后面走起来就很顺畅了,他从宋无黯手中接过了火把照了照前面的路,道:“下来吧,没有走错。”
很快,宋无黯也跟着爬了下来,吕玄都掌着火把为他照路,两个人大约隔了三个阶梯,一前一后地往下走着。宋无黯看了看颇为幽深的阶梯,问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王城密库。”
一问一答的声音形成悠长的回声,幽幽地飘荡在阴冷的楼梯间,宋无黯比吕玄都站着的位置稍高,他解下了挂在腰间的水囊,停下脚步轻声唤道:“吕楼主……”
吕玄都毫无防备地停下回头看他,结果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身的水,所幸他动作机敏地支开火把,使其免于一场水灾。吕玄都苦笑着抖了抖湿透的衣衫:“无黯是觉得吕某不太清醒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宋无黯非常磊落地承认了他就是故意报复:“你的幻觉消失了吗?”
吕玄都摇头:“还没有。你呢?”
“没有。”宋无黯不用回头就知道幻觉还没有消失,他能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也能闻见明显的血腥味:“这药效倒是很强劲。”
吕玄都草草地整理了一下湿透的衣裳,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好在你我暂时还算清醒。”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宋无黯忽然开口道:“吕楼主故意与我分开,为何又会出手救我?”
“……谁说我是故意与你分开?那是个意外,机关原本不该那么快启动,这地方到底是年久失修了。我还有事要你去做,原本打算带你进来,再把你平平安安带出去的。”
“不是年久失修。各耆的计时与中原不同,各耆的一刻要比中原短四分之一,是你理解错了时间。”
“哦,原来如此。”吕玄都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这个问题:“好在天公作美,让我恰好半路又捡到了你。原本这事不是非你不可,只是我都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有你在自然还是优先选你了。”
宋无黯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情愿道:“无论如何,这次是你救了我。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我会帮你。”
吕玄都沉默了好半晌道:“可你也救了我,算是扯平了。”
“不一样,我救你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一样的,我救你同样有自己的目的。”吕玄都顿了顿,又道:“你若是实在想报恩,不如以身相许吧,书里都是这样说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吕楼主明明有心上人,又何必开这种玩笑呢?”
“你也知道我的心上人被我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既然死了,我移情别恋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你移情别恋,又怎么会出现他的幻觉?”
“照你的说法,无黯的心上人岂不是成了我?”吕玄都不屑嗤笑道:“不过是执念罢了,我有愧放不下,你有恨放不下。罢了,旧事不必提。我要人做事一定会给报酬,到时银货两讫,若你将今日之事当做救命之恩,等到我要你做那件事时,你就做得干净利落些。不过吕某劝你不要,因为吕某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更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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