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你与它有缘。”宋无黯垂眼看着炭火闪烁的泥炉:“吕楼主之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先回扬州,将罗睺的事情处理了,此事不宜久拖,否则恐怕要生出其他变故。”
宋无黯略一点头,表示知晓,朝他遥遥举杯道:“一路顺风。”
吕玄都同样举杯,他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茶盏,神色疏慵散漫:“无黯去过扬州吗?”
宋无黯见他这副神色,微微挺直了脊背,登时警醒起来:“去过。怎么了?”
“别紧张。”吕玄都兴致盎然地看着他像只猫儿似的突然警惕起来,忍不住出言安抚:“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宋无黯蹙眉:“在下打算回无辜山了。”
“也好。回去之后,无黯可不能轻懈,一年之后七月初三,明心院,杨柳雨一战,别忘了。”吕玄都状似不经意道:“话说回来,你可认识蔚予纵?他似乎与这桩买卖有些牵扯,这可真是让吕某好生为难呐。”他一双桃花眼似有还无地觑着他,做出十分忧虑的模样。
“……吕楼主的意思是?”
吕玄都笑眯眯道:“吕某想请无黯从中说和说和,万一有些什么误会,伤了彼此,岂不是损了和气?”
宋无黯失笑:“既然如此,在下这就给二师兄修书一封。”
吕玄都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无黯,开始毫无形象地撒娇耍赖:“无黯同我一起去扬州吧,我们可以赏山水,游花舫,去云芳斋吃蝶娘子的点心。你说好吗?”
第四十章 暗箭难防
扬州的八月仍是炎热无比,浓绿的柳叶边缘打着卷,懒洋洋地垂着梢,有几分倦怠意味。原本这里乃是四相门的地界,有墨剑秦得墨与其徒“天下第一人”谢莫白坐镇,无人敢略其锋芒,方圆百里,宵小贼人无不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犯到四相门手中。可惜自秦得墨身死雁门关,谢莫白失踪之后,四相门虽尚有四相,到底不如全盛之时,已无当年那般的威慑力。
近几年来,扬州诸多势力暗流涌动,此消彼长。余威犹存的四相门,日益壮大的古楼,以及异军突起的枕阁,隐隐有了三足鼎立的格局。好在三家各居不同领域,虽然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并未正面冲突。
蔚予纵不喜欢扬州,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扬州是他的伤心地。他第一次来这里时的经历很不愉快,后来,再也没有了来的理由,即使有,也会想方设法地避开。
此次扬州之行,谢恣意与他同行,两人一并投宿在妙云客栈。这次的案子与以往不同,牵涉的是古楼的杀手。这种买凶杀人的案子原本不在谢恣意的涉猎范围内,不知为何这次却千里迢迢赶到了扬州,调查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
着手之后才发现这桩案子实在有些诡异。每当他们找到线索之后,总有人先他们一步切断后续,导致两人迟迟没有进展,始终没能摸清案子的脉络。今日照样是无功而返的一天,饶是谢恣意都难免有几分丧气。
离妙云客栈大约还有百步,蔚予纵遥遥地看见了客栈门口立着的清癯身影,他略微惊诧,遥遥冲那人拱了拱手。
那人定定看了他一眼,微微颌首,神色淡漠。
谢恣意见两人举止微微有些吃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人身形异常瘦削,脸颊微微凹陷,颧骨略高,五官深邃,轮廓清晰分明,估摸着是带着点外族的血统,周身却显出一种特别的柔和内敛的清俊。一双眸子略大,颜色很深,黑黢黢地发亮,似乎是盛着漫天的星光,真切的太过于分明。只可惜皮肤过于苍白,眼底微微泛着青痕,似是休息不够。
“十一师兄。”宋无黯简洁道。
蔚予纵微微挑眉:“小五?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这两人对话,谢恣意心知眼前人大概是蔚予纵的师弟,同是出身白门。按照白门这一辈的排序,眼前之人当是排行第五的狻猊宋无黯。
宋无黯忽然偏头看向他,沉默了半晌:“谢莫白?”
谢恣意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朝他拱手道:“在下谢恣意。”
宋无黯蹙眉:“你没有得罪过我。”
谢恣意:?
他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所以用不着换名字。”
谢恣意心道:难道说得罪了你就得改名换姓?
“因为如果得罪了我,改名换姓也没用。”
“……”
谢恣意确定了,果然是师出同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知情识趣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宋无黯和蔚予纵两人说话。
蔚予纵习惯了他的冷淡态度,宋无黯开门见山道:“暂时放下手头的这件案子吧,否则会卷进麻烦里。”
“可惜,我最喜欢自找麻烦,反而怕麻烦不肯上门呢。” 蔚予纵勾起唇角,笑意风流疏阔:“话说回来,你怎会在此处?你如今位列暗器谱第一,难道不应该在无辜山闭关不出,好好练功吗?”
宋无黯并不吃惊于他的消息灵通,蔚予纵名下客栈遍布大江南北,若是他对此一无所知,才会让他惊讶。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道这案子与古楼有关,你又想查出些什么来呢?”
“只是好奇内情罢了。”蔚予纵并不介意他回避问题,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说罢,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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