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轻哼了一声,“你昨日来了不先来找我,今日你这尊大佛好不容易想起我登门拜访,我焉能不来接?万一你见到我家的门前看着我家太破,掉头就回怎么办?”
玉子书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谁敢说云王府破?若是云王府破,这天下的房屋楼阁怕都是茅舍糙房。浅月小姐,你的魅力很大,我恨不得到了京城就匆匆赶来,奈何你家门前有一尊玉麒麟挡道,我若不先安抚住了,恐怕人刚见到,便被打道回府啊!”
这话意有所至,说得极为隐晦有水平。
云浅月“噗哧”一声笑了,容景是她家门前的那尊玉麒麟吗?嗯,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笑吟吟地看着玉子书,“你喝了多少酒?没醉吧?”
“喝得不少,但见到了你,就不醉了!”玉子书笑着摇摇头。
“从东海到天圣,这一路奔波劳累,但昨日你在荣王府歇了半日又一夜,可歇过来了?不累吧?”云浅月又笑着问。
玉子书扫了一眼云浅月身后那一匹无人乘骑的空马,了然地摇摇头,“歇过来了,不累!”
云浅月见他摇头,立即对他伸出手,豪慡地道:“既然如此,走,赛马去!”
玉子书将手放在云浅月手里,含笑点头,“好!”
云浅月握住玉子书的手,手腕轻轻一拽,将他身子顷刻间拽出了车厢,飘然坐在了另一匹马上,须臾,她松开他的手,双腿一夹马腹,再不发一言,身下坐骑向城门疾驰而去。
玉子书打马跟在她身后。
两人两马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弦歌回过神来想喊人,早已经没了那二人的踪影。
第九十一章 父母qíng事
云浅月径直打马出了西城门,身下上好宝马,脚力极快,秋风chuī来,青丝衣袂飘扬,远远看来,她一身紫色阮烟罗,像是紫霞从天边飘泻下来,即便太阳不烈,也美得炫目。
玉子书跟在云浅月身后,一样纵马疾驰。他一身锦贵华袍,青丝玉带,随着骏马奔跑起来,衣袂飞扬。如玉的姿容,倾世的风采。令所过之处,万物皆惊心。
二人一前一后,在长长的街道上,如铺开一幅画卷一般。
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避让,之后惊艳地看着玉子书远去的身影,久久收不回视线。直到那二人出了城门,方才三五一帮,三两一伙地聚在一起,纷纷谈论那个人是谁?什么身份,京城何时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云浅月不管因为玉子书的容貌身后已经谈论成一片,有席卷京城之势,她只策马疾驰,向西山而去。
出了京城,通往西山的路上一路平坦,玉子书渐渐与云浅月并排,两匹马如腾飞的龙,风驰电掣而过,只掠起呼呼的风声。
一个时辰后,云浅月勒住马缰,偏头看向玉子书,笑道:“马术退步了?”
“地形不熟!让你站了优势。”玉子书温暖一笑。
云浅月看着连马蹄子都在一条直线上的两匹马,撇撇嘴,“地形不熟都能和我并排成这样,你这是谦虚还是骄傲?”
玉子书轻轻一笑,“你说呢?”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翻身下马,放开马缰,让马信马由缰地径自休息吃糙,她对玉子书拉长音道:“走吧,玉大太子,我们上那处凉亭休息一下,让我考察考察你怎么突然间就来了天圣?”
玉子书笑着点头,也松开马缰,翻身下马,抬步跟上云浅月笑道:“有问必答,绝不敢隐瞒。”
云浅月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笑容明媚。
玉子书伸手拉住云浅月胳膊,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伸手将她被风chuī歪的发簪正了正,又将chuī散的青丝捋顺到耳后,自然地放下手,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衫道:“都深秋了,居然穿得这么少?不知道添衣吗?”
云浅月心下一暖,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没添衣?”
“我与你不一样,你不是体质畏寒吗?”玉子书微微蹙眉。
云浅月忽然笑了,伸手抱住玉子书的胳膊,轻轻叹息地道:“小七,我以前那个身体畏寒,这个身体不畏寒了啊!重生一回,总有变化的是不是?”
玉子书一愣,须臾,哑然失笑,“是啊,我竟忘了,彼芸儿已经不是此云儿了!”
“彼小七也已经不是此子书了!”云浅月语气有淡淡的惆怅。
玉子书用没被云浅月抱住的那只胳膊摸摸云浅月的脑袋,也怅然地道:“是啊,有时候总会活在从前,转变不过来,即便时空已经不一样,人和事儿也已经不一样,容颜已改,身份已改。但还是忘不掉。”
“忘不掉就不要忘,那是我们的人生,我们的回忆,无论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还是灰色的,还是彩色的,都是我们走过的路。一步一个脚印,认认真真地走过的。我们为何非要忘了?”云浅月将身子半个重量都靠在玉子书的胳膊上,抱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语气极轻,“正因为我们比别人多活了两辈子。正因为我们有了那辈子的不圆满,所以,我们才更知道怎样去活好,知道自己要什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jīng彩、圆满,此生不同于上一世,要再无遗憾。”
玉子书低头看着云浅月,见她目光看着天边,上一世清冷的眉眼被这一世轻柔的眉眼所取代,上一世恪守严谨,冷静理智,从骨子里透出的冷qíng和凡事克制在这一世都不见踪迹,他能看到的只是她温软如水,恬静随意,闲适婉约,令人见了轻松舒适的姿态。他眸光不禁变得温柔,低声道:“云儿,你变了!”
“嗯,变了!”云浅月诚恳地点头。
“变了也没什么不好!”玉子书收回视线,目光看向天边,秋高气慡,万里无云,他温声道:“上一世该做的,我们一分没少做,甚至不该做的,我们做了何其之多?不惜所有,倾尽xing命。这一世,就该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这是上天补给我们的。”
“嗯!”云浅月也仰着脸看着天空。
接下来二人谁也不说话,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们每年都要抽出时间在新茶冒芽的时候去采摘新茶。她走得累了的时候,就这样抱着他的胳膊,将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给他。而他任劳任怨,半声也不吭。
一路相携,从几岁的孩子,到二十几岁的大人,慢长而又短暂的二十年岁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些尘封的过往,似乎第一次在这静寂的山里有一个发泄口,可以安静地流淌回忆,像电影一般地放映。
无人打扰!
来到半山腰的凉亭,云浅月依然抱着玉子书的胳膊不松开。
玉子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被景世子看到,又该醋了!”
“你还怕他醋?”云浅月收回思绪,好笑地看了玉子书一眼,依然没松手。
玉子书只能任由她拖拉着一起坐下身,她和以前一样,没骨头一般地靠着他半个身子,似乎时光未改。他笑道:“毕竟与以前不一样了!”
云浅月笑意收了一些,摇摇头,“改的是环境和时间而已,有什么不一样呢!你无论如何变化,也还是小七,我也还是我。容景,他是我的甜蜜,不是我的负担。”
玉子书浅浅一笑,“云儿,我为你高兴。”
“嗯?”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你找到了景世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不该近他身的人,他不会让之近一步。对你的在乎,甚至超越了自己。”玉子书笑道:“容景那样的人天下本就不多,被你遇上了,是福气。”
云浅月含笑,面色多了一抹温柔,诚挚地道:“小七,你也会找到一个好女子的!”
玉子书笑而不语。
云浅月忽然坐起身,看着他,眸光看尽他的眼底,他眼底一片温暖,色泽凝润,看不到别的颜色,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忽然又放弃,收回视线,重新靠在他身上。
玉子书将云浅月刚刚那一瞬间流露的qíng绪看尽眼底,并没说话。
过了许久,云浅月用手捅了捅玉子书,“你不是要jiāo代吗?你怎么来了天圣?”
“南梁睿太子在十大世家蓝家发生的事qíng传到了东海,洛瑶听闻居然天下都在盛传她和睿太子之事,她便坐不住了,跑去和父皇请了旨,要去南梁看看,她一个女子,只身出门,父王自然不准。她便去找了紫萝。紫萝一直以来和洛瑶不对卯,她不喜欢洛瑶,相反洛瑶也不喜欢这个从小没在皇宫长大的妹妹,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当对方是空气。这让父皇很头疼。洛瑶找到紫萝后,紫萝正因为找不到华王叔和姑姑发脾气,以前他们去哪里,她都知晓,独独这次,那二人扔下她走了个无影无踪,她连踪迹也不知,很是恼恨。本来见洛瑶去找她,在气头上的她更是避而不见。但当听说洛瑶想要去南梁,又说也许华王叔和姑姑就在南梁或者天圣。她立即就答应了。”玉子书慢慢解释道:“于是二人一起跑去找父皇。父皇第一次见到两个女儿和睦,大为高兴,但听说二人要一起离开东海,虽然紫萝时常跑在外面,但那时候都是跟着华王叔和姑姑,这回两个女孩子,自然还是不放心,不准。于是二人就左右磨父皇,父皇被磨得无奈,便喊了我去。”
“所以,你就陪着二人来了?”云浅月眨眨眼睛。
“我想到你也快及笄了!我在东海朝中也无事,便答应陪二人一起来。”玉子书笑道,“父皇见我答应,于是放了心,便应允了二人。”
“可是你没和她们一起,而是进了天圣地界便分道扬镳了?你可真放心,不怕她们出事儿,你跟你的好父皇难以jiāo代?”云浅月挑眉。
“我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们,一般寻常人奈何不了她们。若是不寻常的人,定然是知道她们的身份才找上她们。但也会顾忌她们的身份,不会为难她们。出不了大事儿!”玉子书摇摇头,看了云浅月一眼,笑道:“况且你不是派了人去了东海吗?既然知道她们出了东海,你怎么可能不派人查找她们的下落?既然知道了她们的下落,你自然会保护她们的,天圣可是你的地盘,我鞭长莫及。”
云浅月翻了白眼,愤道:“你算计的到真是jīng准!”
玉子书笑着点头,“我是太子,不算计不行啊!”
“连我派去东海的人你都能知道!你也太……东海国土也是上万里吧!”云浅月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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