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礼寻叹气:“想算明白这钱,找几个人用上半天也能算出来。可算出来之后呢,还不是要派朝廷的官员去采买,价钱好算,人心难算,价格不能定的太强硬,否则容易买来劣质粮草。”
裴质眼睛亮的仿佛会发光,他前倾身子,凑到殷瑜面前:“陛下,这事能不能交给我去做,我保证不破坏朝廷的采买规矩,但还能让朝廷以十五万两的价钱买足粮草。”
“你能保证?”殷瑜狐疑问。
裴质傲然一笑:“我保证!”
*
殷瑜发现裴质变了。他只是睡一觉,裴质就不是以前甜甜的乖乖的小妖精了。
不但说话强硬了不少,从“臣”变成了“我”,而且目光也不再关注他了,天天拿着算盘,盯着账本子算啊算。
前两天他还拿吃饭的事,把裴质哄得团团转。现在裴质已经完全不归他管了,每天忙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如果不是他今天吃饭,发现饭菜少了一半,明天穿衣,发现衣裳换了绣功,他都不知道这宫里还有个皇后在管着。皇后开始全面管理后宫,他作为皇帝,吃穿用度比以前差了不少,不过皇后开心就好。
听着宫人讲述皇后如何整治后宫,关了多少个贪墨银钱的宫人,皇后虽然查账很严,但他们的月例银子却涨了,吃穿也比原来好了,他既欣慰又难受。
小妖精还是挺聪明的,分得清自己人,知道要亏待自己人,还知道要笼络人心,不傻。
不过,他其实还是想要以前那个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长肉的小妖精。
他还想抽个时间跟裴质把话说开,说他脸盲症已经好了,问问裴质到底是哪个山头的什么妖精。
但是当裴质穿着一身布衣,站在他跟前时,他的话默默憋回去了。
“参见陛下。草民是浙江籍商人郝多金,干的是四处收集东西在各处转卖的贱活。听闻朝堂需要粮草马匹,臣这里都有,粮草可以按每车比市价低三两的价钱卖给朝廷,马匹每匹可以比市价低二两,而且保证是最好的战马,您看如何?”
殷瑜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暴起了。郝多金又是个什么鬼!若不是他脸盲症好了,这会可能正高兴,庆幸老天爷给他砸下来个大馅饼呢。
虽然郝多金的出现对朝廷有利,也解决了他一个大问题,但是当谁看到自己的爱人,贴着个假胡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别人,还要跟他做买卖,谁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他只想把裴质拖回养心殿,拿铁链子锁起来,不许他再作妖。
想做买卖可以,跟他说一声不行吗?或者派个别人也行,为什么要亲自上阵?
最让他感到惊讶的事,裴亦作为裴质的亲兄长,却真的只将郝多金当做陌生的富商介绍给他。难道裴质贴上个胡子,裴亦的眼睛就瞎了?
“陛下,您若不放心,大可找人先验货,草民做了三十多年的买卖,向来以诚信示人。”郝多金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很是得意。
殷瑜装作吃茶,挡住自己不认同的神色。裴质如果按裴家子弟的年纪走,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从哪儿来的做了三十多年的买卖?
这大殿中,最没诚信的就是裴质了。
裴亦看陛下并没有太满意,躬身道:“陛下,臣是按皇后娘娘懿旨,随便找的一个富商。若陛下不满意,臣再去找就是。”
裴质慌了,他说的多好听了,怎么还不满意?他辛辛苦苦好几日,从殷瑜和各宫那里克扣了不少银子,都拿出去倒腾粮草了,如果殷瑜不买,他可就要血本无归了。
“陛下,草民的价格公道,粮草也是上等的,您可以派大臣去草民商铺看一看,保证陛下满意。还是说,您有什么疑惑,或者要求?”
“爱卿辛苦了,先下去吧。”殷瑜没有立刻答复,反倒打发裴亦出去了。
裴亦快步走出皇宫,宫门口自有马车在等着他。他站在宫门底下,一步都不肯多走,大声斥责马夫:“许望北,你有没有眼色,还不赶紧把马车赶过来,扶我上车?”
许望北本来躲在马车里,听裴亦这么一喊,恨不得飞过去捂住他的嘴。宫门后多少侍卫,以前都是他的手下,他已经沦落至此,裴亦能不能给他留半分颜面?
“许望北,还不赶紧过来!”
许望北无奈,只得赶着马车过去。宫门口的侍卫看见他,都不敢抬头,想装作看不见他,避免以后见面时尴尬。脱了侍卫这身衣裳,他们都是某个官员的子侄,日后还得打交道。
“大人,请上车吧。”许望北嘟嘟囔囔,“多走两步路会死吗?”
“会。陛下赏赐的小厮,不用会可惜死。”裴亦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被调教了两日,立刻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裴亦满意地扶着他的手上了车。
*
东暖阁的谈判还在进行。
殷瑜的老神在在,把裴质逼得手忙脚乱。他以前开出了那么好的条件,明显是诚心要与朝廷做买卖,为何殷瑜就是不同意呢?
而且殷瑜看他的眼神好奇怪,总像是在打量他什么?
如果不是知道殷瑜有脸盲症,他这会早就怀疑殷瑜把他给认出来了。
反正殷瑜肯定认不出他来,所以到底在怀疑他什么?
裴质虽有大富商的一些能力,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富商的弱小地位,注定他还是会处于被动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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