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知道是罪孽的情况下还从中取得利益,那死了,是正儿八经的因果两清。
但人类不同。
人类这少说几百代过去了,谁手里拿个祖传据说很灵验的护身符揣身上,那都是得利者。
再往大了说,帝屋当初被埋的那些地方,那些地方所有生活过的人,都是得利者。
帝屋要把所有沾上因果的人都杀了,那这世上人至少减个半数。
但那些人并不知情,而且因果实在太分散了。
当初干这事的那批人和妖,估计就是打着这种分散因果的恶毒主意,让那些一无所知的人和妖也背上他们本不该有的恶果。
而这些人和妖,在死去进入地府接受审判的时候,这份因果是会算进刑罚里去的。
每一份刑罚判下去,因果就会减一分,再过个数千年,哪怕帝屋出来了,也已经找不到能复仇的对象了。
那么那些人和妖的后代,也就彻底安全了。
以前没有细究过这种恩怨情仇还不觉得有多骇人,查阅一番再细细一想,哪怕是身为骨子里就有着斗争性的妖怪,也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可不管怎么说,如今那些毫不知情的人类和妖怪,真的是无辜的。
吴归说道:“不知者不罪,哪怕他们得了利也当如此,地府在审判他们的时候会有恶果的惩罚。”
晏玄景面无表情:“罪恶理当随着血脉流传,地府审判如何跟帝屋决定亲手裁断因果有什么关系?”
这种时候大荒长大的和中原长大的两边妖怪的思维差距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吴归重重的叹了口气,实事求是:“可哪怕他杀的都是当初那些人类和妖怪的后代,因果也远远抵消不了他的杀孽呀!他的魂魄被拆散过本来就不稳,在杀完之前自己就会魂飞魄散,这不值。”
晏玄景眉头微皱,对于吴归的话无法赞同:“报仇有什么值不值的。”
吴归:“……”
也是。
说到这份上晏玄景也完全没有准备插手这边的意思,老乌龟也不再说了,毕竟晏玄景本来就只是来帮着盯那个通道的,他没道理让人家帮忙处理中原这边的事务。
讲白了,帝屋如今在中原里只有个半稳不稳的魂魄他们还拦不住找不到人家,那是他们中原的妖怪太过于废物。
说出来都嫌丢脸的那种。
只不过这种情况,实在不太好给上边交差。
几千年前那帮家伙自作孽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别人来帮忙擦屁股。
老乌龟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和同僚们压根查不到帝屋到底被分别镇在了哪些地方,如何处理也毫无头绪,不禁开始感到头秃。
林木坐在座位上听了个囫囵,呆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脑子不笨。
帝屋被这样镇压了数千年,那身为帝休的爸爸呢。
他爸爸现在在哪里。
是真的死了,还是像帝屋一样,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分成了那么多份,连魂魄都拆散了被镇压在不知名的地方。
林木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一直到大黑过来打开门提醒他下班了,才缓缓的回过神。
大黑感觉从老太太那边回来起林木就不大正常,他在林木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晏玄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走前在林木的桌上放了个白色的编织手绳。
吴归在那边抬眼看了看林木,提醒道:“那个手绳戴上,九尾狐的毛编的,别走路上被别的妖怪叼走了。”
林木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僵硬得可怕,听什么都觉得像隔着一层薄膜,勉强的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木愣愣的被大黑戴上了手绳,迈着僵硬的步子,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手机上有谭老发过来的之前他妈妈参与的项目记录,在有他之前,妈妈参与的项目有很多。
林木坐在院子里跟妈妈一起做的秋千上,吸了吸鼻子,翻看着那些记录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根本没有时间过去。
工作是一方面,他对野外生存探索这些事一点也不了解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并不适合单独去深山老林里。
深山老林里有什么?
妖怪。
一群一群的妖怪。
今天他能被帝屋一眼认出来,去了那些人迹罕至的妖物天堂,十有八九也是能被认出来的。
哪怕如今妖怪的户籍制度相对来说已经比较完备了,但谁都想不到当初没有记录的时候,有多少大佬隐进深山里闭关,闭到现在还没出来。
林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别的不说,就说帝屋,身负重伤还能轻易抓住他,更别说一点伤都没有甚至刚闭关出来可能还有突破的大佬了。
他要是不小心遇到了这种大佬,人家挥挥手他就完犊子了。
林木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之后更加难过了几分,他摸了摸被大黑戴在他手腕上的手绳,也不知道这个到底顶多少用。
他手里拿着手机茫然了半晌,翻了翻通讯录,下意识的把电话拨给了帝屋。
帝屋那头很快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联系到帝屋今天上午是开着车走的,林木觉得帝屋可能是在飙车。
林木讷讷的开口:“帝屋……”
“啊?”帝屋那边应了一声,在半空中一脚踢爆了一个鸟妖的脑袋,带着呼呼的风声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满脸嫌恶的甩掉了脚上沾着的血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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