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邹青雪,又看了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陈默,老医生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这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陈默在手术过程中一直陪在邹青雪的身边,他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她在手术进行的一半就昏迷了过去,然后到老医生将孩子取出来后还是没有清醒过来。陈默以为她会这样永远沉睡下去,但是十几分钟之后,她还是悠悠转醒了。
陈默颤抖着双手将孩子递到了邹青雪的面前,那个皱着一张红色小脸的孩子在他刚出生的那会儿根本就没有呼吸,直到刚才才吸进去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空气,此时到了妈妈的怀里,那个孩子才开始小声地哭泣起来。
邹青雪用颤抖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流下了两行眼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陈默只是抚摸着妻子早已变成灰色的头发,一言不发,这是他安慰妻子的笨拙方法。
老医生背对着他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真是一对儿可怜的孩子。
“阿默,我爱你,替我照顾好他。”这是邹青雪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邹青雪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也没有睁开。陈默反握住了妻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一滴泪珠“啪”地落在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背上,迸溅出一朵透明的水花。
之后怎么样了呢?陈默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那段记忆早已变得模模糊糊的了,他似乎记得老医生匆匆从门外进来,让他赶快走,那些人听到动静就快找到这里来了。
陈默只是呆呆地半跪在床边,然后猛地站起身,拿起放在门口的铁棍就要出门。
“你疯了么?!外面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再说,他们要是出事了,你就永远也别想从这个地方出去了!”老医生拦在了陈默面前。
是啊,陈默冷笑一声,逼死青雪的罪魁祸首还有那些人呢,直到她死了,他居然也是因为这些人而不是ZB才不能安静地和自己的妻子呆上一会。陈默握紧了手中的铁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满的怨恨和杀意。
“啪!”
陈默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医生。那个年迈的医生在扇了他一耳光之后,仿佛还不解恨似的说道:“你的妻子是白死的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带上你的儿子,赶紧给我离开这里!”
老医生将那个刚出生的脆弱孩子塞到了陈默怀里,然后猛地推了他一把。陈默没有躲得开,被他一把推到了门口。
“不要担心你的妻子,我会尽全力安葬她的。”听到安葬两个字,陈默这才像清醒过来一样猛地抬起了头。他死死地盯着说出这两个字的老医生,眼睛里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光芒,老医生毫不畏惧地回望着陈默。
最终,陈默还是移开了眼睛,转而看向邹青雪的方向。他抬起腿,似乎是想要再走近自己的妻子好好看看她,但是最终还是放下了。
陈默抱着孩子对着老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停顿了三秒才直起身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房门,他怕自己哪怕再多看一眼也会不忍心离开。
抱紧了手中裹着薄毯的孩子,陈默看了他一眼,小小的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轻声地对孩子说了一句“跟妈妈说再见”,小小的孩子没有动静,四周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陈默就这么将头埋在了毯子里,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来,小心地包好孩子,快步离开了。
在他身后,一只发着绿光的小小萤火虫在草丛中扇了扇翅膀,然后慢慢地飞了起来,然后第二只萤火虫出现在了院子里,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没过多久,这个已经荒废了的院子里就满是飞舞着的绿色萤火虫了。它们点亮了这个黑暗的夜晚,自由自在地飞舞着,像是一片涌动着的绿色星海,只是再也没有人去欣赏了。
院子后面的小屋里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阵沉默之后,又有很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说着什么,夜风夹杂着这些声音传到了小院子里,惊扰了这些美丽的发着光的生物,它们静静地停在了草丛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屋里嘈杂的声响才渐渐停歇下来,绿色的萤火虫扇了扇翅膀,重新在这个院子里飞舞起来。
一切又归于平静。
后来陈默给那个孩子取名为“陈念青”,希望他能带着青雪的意志好好活下去。
尽管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小念青的身体还是很不好,但是陈默也没有奢求更多,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好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活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在刚开始的两年,陈默和小念青住在一个叫艾达的小村子,这里本来因为地势险恶、交通不便比较落后,但是幸运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小地方并没有受到病变非常大的影响。政府根本没时间去保护这个小小的村子,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所以抵御那些闯入的ZB基本上就靠这个村子里面不多的村民,但是天然的地理环境给这个村子提供了最好的屏障,所以这个村子仍然能延续下去。
这里民风还比较纯朴,对于突然来到这里,还带着孩子的陈默非常热情,他们把陈默当成了又一个在这场灾难中遭遇不幸的可怜人,对他和孩子给予了深切的同情。但是陈默还是和这些村民保持了距离,只是租住在距离村口最近的一个小房子里,方便自己一出什么事就能立刻离开——他已经见惯了人性的丑恶,毕竟他脖子上那个黑色的印记还在提醒着他一个月前的遭遇,谁也不知道前一秒还在对你笑脸相迎的人会不会后一秒就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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