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言记得他是为救一个被家暴的女人死掉的,他当时想紧紧拉住她,极力挽救她的生命,奈何自不量力,不仅没救回别人还搭上了自己。
他忘不掉临死前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冲向嗓子眼的心跳,还有耳边呼啸不绝的风。
人固有一死,这种舍生取义的死法是不是重于泰山他不由得知,但临死前那一瞬间,他清晰得感受到了——跟整个世界相比,他轻如鸿毛。
太阳有渐渐落山的迹象,天际线上的云也被晕染成不同种色彩,费言没学过美术,分不清这里面包含哪十几种不同的颜色,只知道这相近的色彩让人突然惆怅起来。
他生前,似乎一次也没有——好好站在这里,悠闲看夕阳。
“为什么要看?”不知过了多久,阴路安才开口,他的话让费言打断思绪,重新想了想自己方才问了什么。
“比如自己死后,肉身去了哪里?会不会无人认领到现在还在警察局里摆着?”费言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自嘲道,“对了,我那天还是脸先着地的!一定死的很难看……”
阴路安没笑,正对着他:“你不想看,就一定有不想看的理由。”
你不想看,是因为那边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吗?还是你不想看见面对自己死后无人问询被世人遗忘的模样?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会让你,活下去。
你以后的人生,也都会有我。
费言听完这话,心情反倒释然了,那股儿由夕阳引发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明媚的忧伤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不经意抬眼一瞥,就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阴路安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身后的某个地方。
他回头一看,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秀女孩,穿着一件朴素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这会儿刚上了一辆公交车。
阴路安转身看着费言惊讶专注的目光,眼神不禁幽深黯然。
是……喜欢的人吗?
可是这两年,他并未在费言身边看见这号人物啊!
公交车停了一会儿就开走了,费言眼神也跟着公交车一起飘到了远方。
阴路安:“……”
心里突然很委屈。
青年的目光飘得越来越远,馆长大人再也忍不住了,清冽低沉的声音响在费言耳边:“认识的人吗?”
费言收回眼神,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应该是以前孤儿院的玩伴,她被领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不过看起来很像,而且刚刚那辆公交车的终点站就是孤儿院。”
阴路安松了口气,当然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他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想去吗?”
费言怔住,“什么?”
“孤儿院。”阴路安的目光转向那个人数稀疏的车站,“想去吗?”
“可以吗?”费言惊喜地问,算起来他已经有三个月没去孤儿院看望过了,本以为能顶着这副肉身出来就已经是几位鬼差大佬最大的让步,所以一直也没敢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哪知道馆长大人这么通情达理。
那一刻费言都觉得阴路安当鬼差都可惜了——他应该去教堂,当神父。
“嗯。”阴路安答应了一声就往车站方向走去。
“等会!”费言两步跟上,疑惑道,“我们……坐公交车去?”
坐公交车需要颠簸两个小时才到站,这样的话随手变出一个漩涡钻进去岂不是更方便?
阴路安明显顿了顿,做出一副思考状:“公交车……需要多少钱?”
费言:“……”
是坐公交车多少钱而不是公交车多少钱好吗?差一个字简直天壤之别啊!
费言叹口气,将全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个底朝天,却发现自己兜比脸还干净——一个硬币都没有。
唉,这世道,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两块钱难死鬼差大佬!
所以……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呢?那种有着任意门功能的漩涡不是很好吗?
费言见阴路安一脸执着地盯着刚停下的公交车时,突然就懂了:这跟霸道总裁坐腻了加长版林肯这种豪华定制反而对公交车地铁这类的公共交通工具感兴趣的桥段有什么区别!
果然……有钱人的快乐,他不懂!
费言认命一般喊住阴傻白甜路安,“坐公交车是要投硬币进去的,你在这等会,我先去换钱。”
阴路安点头,费言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擦,这么一看馆长还真跟个傻白甜一样!
这附近都是大型商场,小店不多,费言跑了五分钟终于找到一个小报亭,找老板买了两瓶水换了点硬币就匆匆赶回去了。
他怕阴路安待在那出事——不是怕这鬼差大佬勾魂回地狱,而是怕他被坏人拐跑了!
可怜的小费言,自己还生死未卜呢,还给别人操碎了心。
当费言的视线里终于出现某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时,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太久没运动,这么一跑有些喘不上气。
阴路安整个人都融进夕阳里,侧脸的轮廓尤为清晰,费言暗暗吸了口气,他发誓,他当狗仔两年,就没比这更英俊的男人!
费言每走近一步,男人侧脸的迷人程度就更加深了一层!
擦!一个鬼差长那么好看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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