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府院似是隔绝在了白日之中,暗得比外头早,说了会话的功夫,天就暗了,狱卒上了灯,幽幽灯火跳动,两个人的意志碰撞在了一起,李懿明白了点什么,只觉得口中苦涩,似有黄连含在口中化不开。
“你更适合做一个王。”李懿声音喑哑,他有点惋惜莫二,他知道莫二选了一条昏暗的路,一条注定众叛亲离的路,为了瓯越三十六城的百姓,然而他也知道,瓯越百姓不会感激他,反而要憎恨他。
猛然间,李懿开始好奇莫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莫二不以为意:“莫一永远是莫一。”
自出生那天,就是莫一了!
神的使者,百姓的信仰,而他是莫二,摆不上台面的杂种王子莫二。
“天黑了,路变得不好走了,我想我该走了,湘阳王。”
莫二起身,有人送来一盏灯,引着他离开内院府。
“你忘了问我,要不要娶你妹妹?”李懿沉声。
莫二笑了,扭过头来:“我以为湘阳王已经应下了。”
想得皇位,绕不开莫陆。
“你果然心有九窍,就不知你九窍的心思里,放着的是谁!”就像他能猜得出莫二来意,莫二同时也猜出了他的意图。
一切都在不言中。
莫二好暇以整:“我猜湘阳王听到的风言风语不止这些吧!”
李懿想到了那日见到的男人,很好看的那个。
“看不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李懿的言论套用自唐太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莫二轻笑了一声,他的影子渐渐拉长、变薄,终了消失在了拐角处。
“现在是什么时辰?”莫二随口问掌灯的狱卒。
狱卒恭敬道:“快戌时了。”
想来,已经过了饭点,应下洗显一起吃晚饭是不成了,那人不知要怎么耍脾气。
“就送到这儿吧!余下的路,我该自己走了。”莫二接过狱卒手里的灯,慢悠悠地走远了,许是内府院太偏了点,莫二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单薄,一阵风过,宽大的袍袖鼓起,好似下一秒就羽化登仙。
洗显依旧住在南偏院,莫一给的缘由是,洗显伤重,洗家人丁稀薄,也没个能照顾的人,留在王城里放心,实则不过是另一种程度软禁了他而已。
洗显也明白这点,只是从来不提这一茬罢了,该吃吃,该喝喝,好似全无烦恼。
莫二抢在西天最后一抹光消散前赶了回来。
南偏院中掌了灯,影影重重的灯影中有个人,不时看眼院子,似乎在等人。
“你在等我吗?”晚饭摆在桌子上,不曾动过。
洗显不自然地冷哼:“没,今个厨房上菜晚。”
南偏院的膳食不经过御膳房,而是院子里单做的,一切全由洗显意思。
“来人!”莫二坐下,“把菜拿去热热。”
被拆穿了的洗显,面上微微泛红,好似沾上了桃红胭脂,浅浅一层绯红。
“你去哪了?”洗显为掩饰窘境问。
宫人正在重新布菜,莫二夹了一筷子茭白放到洗显碗中:“洗大公子,又不是小孩子,还这么挑食。”
洗显不爱吃素,专爱吃荤腥,顿顿要有肉,然而自打受伤以来,莫二就断了他的荤腥,专程叫人捡清淡的给他上。
今个莫二来得晚,洗显没了约束,叫人做了一桌各种各样的肉食,有也只有茭白蒸肉看起来清淡些。
洗显颓废地把茭白巴拉到一旁:“你别转移话题,你干嘛去了?”
莫二一边嘱咐宫人撤下油重的菜色,一边命他们素炒两碟青菜。
“菜吃得我脸都要绿了。”说着话,洗显将脸怼到莫二面前,“你看,绿油油的。”
莫二抽掉被洗显握着的手:“乖”
“干嘛去了?”洗显没被糊弄过去,沉声问道。
莫二自然没打算告诉他,笑了笑:“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我比你还大六个月。”
莫二是春日生的,二月初六的生辰,那么六个月算来,也就是八月。
“快到你生辰了?”莫二算算这就八月了,也不知洗显是那日出生的。
洗显随口带过:“中秋那日,不过我不咋过。”
再有三日就是中秋了。
莫二沉默地想着,他要如何跟莫陆交代,中秋之日就是你远嫁他乡的日子。
“洗显,若是有两条路,一条路上有五个人,另一条有一个人,眼下有一个疯子,必须从这两条路中的一条经过,但是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而你能选择疯子走哪条路,搁你,你选什么?”
一个人的命也是命,五个人的命也是命,生命不具有比较价值。
莫陆与瓯越……
本来心里已经有了抉择,但是事到临头,反而胆怯了起来。
洗显正儿八经想了想:“按照你的性子,你会选择一个人,但是牺牲这一个人也让你于心不忍,你陷入了纠结,需要我告诉你,没错,让疯子走那条只有一个人的路,因为牺牲这一个人能保全余下的五个人多好,你在等待我推你一把,不过莫二,就如同你想的那样,一个人的命也是命,这个决定我没法子替你做,或者说你已然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要承担什么样的代价,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难熬,我将陪你熬着,直至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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