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话要怎么讲,“你不是要陪我熬着吗?中途让你出局了,谁能陪我走完下半程。”
因此他这样告诉洗显,你说过陪我熬到黎明,黎明未到之前,我看不见光,而你也不许走,这条血腥之路,你我同行。
“我除了能呆坐着陪你外,别无一用。”洗显的笑容有些残忍。
他能看透恶意又如何,恶意从何而来,会造成什么伤害他看不出来,认知自己不聪明这一点太伤人了。
莫二挑眉:“你太笨了,坐着就好。”
从始至终,洗显都算不上一个英雄,甚至讲句不好听的,他就是一个美丽废物,然而那又如何,莫二自己看得透就好。
他不需要看透,不需要厉害,不需要强大,因为有莫二,他厉害强大聪明。
有他就够了。
“那你会中途走掉吗?”莫二试探着问。
他孤独的太久了,已经舍不得洗显离开,昨夜他就在想,洗显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亦或者只有一个时辰,万一他要走,自己该怎么办,拿什么留住他。
想了许久,答案是什么都没有,洗显要走就让他走吧,就如同他来时一样,不知不觉便好。
然而莫二想知道这个答案,好在洗显走前做好准备,届时不至于面上太难看,洗显总是说林家的那对兄弟虚伪,人前人模人样,人后心里也不知打着什么算盘,算计着什么,然而聪明的人都虚伪,他们喜欢隐藏自个想要的东西,好出其不意,而莫二——这个番禺城最聪明的人,也是最虚伪的。
他也在算计。
“黎明到了,或者你要我走了。”洗显信誓旦旦,莫二不止一次讲过,洗显的这双眼睛漂亮,里面呈着星辰,沉浸在万顷星辰海洋里,莫二想信他。
莫二也说过洗显的直觉很敏锐,他捏住莫二下巴,定定望着他,靠得很近,近到只要侧头,他就吻上莫二的侧脸,“你不信我吗?”
“我信。”
莫二想他信了他。
“你确定不问我,我在做什么?”莫二虚伪地笑着,抛出了那枝橄榄枝。
洗显清冷:“我知道了能做什么?”
“你什么也做不好,舞台已经按照我的安排搭好了,就等着大家各就各位,粉墨登场了。”莫二很残忍,聪明地残忍,没留一丝余地,“第一个登场的是莫陆,我那可怜的妹妹,我与她大哥为她选择好了人生,注定只有痛苦的人生。”
面皮在笑,心里却在痛苦。
莫二以为自己麻木了,可惜还没有。
“注定只有痛苦的人生?”洗显轻笑“我们谁得人生不痛苦呢?红墙高院算是痛苦吗?算不上吧。”
他自问自答。
不是女子,又岂会懂得红墙高院算不算痛苦。
可惜女子的主动权太小了,以至于她们的痛苦也算不上痛苦了。
三天很快,瓯越就剩时间了。
中秋是个喜庆日子,莫一大摆筵席,宴请九越来宾。
来得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的,然而她却不开心。
大梁使臣走得那天,莫陆天真地以为自己不用去大梁了,不用和亲了,她是亲耳听见大哥和使臣谈话的,大哥说自个是他唯一的妹子,是瓯越高贵的帝姬,是山神的精灵,他不会将自己割舍出去的。
她信了,胆战心惊了半月有余,她差点不顾礼节冲进崇德殿,抱住大哥的腿,跪在他的膝前,就好像过去跪在父亲膝下一般,亲吻他的膝头,已示忠诚。
也是那一天,她的信任被打破了,有侍卫说大哥请她去。
她跟着侍卫走了,即便一路心神不宁,生过许多次拔腿就跑的念头,也一一压了下来,她信任大哥,一向最疼爱自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可惜她忘了她哥哥不只只是她哥哥,还是瓯越王。
进了门,就别想出去。
这是第三天了,开始有宫人出现,他们捧着艳红的嫁衣,定定站在自己面前,宛如一群木偶,麻木没表情,莫陆觉着可笑,她想大吼,尊严呢?我们的尊严呢?我们越人不是骄傲的民族吗?我们的血统不是不可以被玷污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合着背弃神明的恶鬼践踏我们的骄傲。
有人要给自己穿衣,莫陆就一把推开他,有人要给自己梳妆,莫陆拿着梳妆铜镜前的剪刀挥舞,不让人靠近。
莫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衣裳不整的少女,一半的脸在流泪,一半的脸表情凶狠,她不断舞动着自己手中的剪刀,拒绝任何人靠近,为她准备好的礼服被撕掉了一个袖子,扔在地上,上面全是脚印。
“你们先出去吧!”莫二解放了被逼得退无可退的宫人,男男女女顷刻间蜂拥而出。
偌大的地方,莫二静静和莫陆对峙。
其实今天莫二来不来都行,莫陆已然上台了,她下不了台的。
就当他于心不忍,最后一丝良心的体现。
“你别过来。”莫陆将剪刀尖冲向莫二,她的手在抖动,不间断地抖,而莫二却在一步一步走向她,越来越近了,近到莫陆背后只剩一堵墙。
她将声音拔高,好似濒死的白天鹅发出的最后一声嘶鸣,浓郁的绝望扑面而来,“你别过来。”
“别闹,小六。”
莫二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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