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愣了足够久,才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但场合问题让她不得不憋住,憋得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以至于连祭词都差点念错了。
“顾予蒸尝,汤孙之将。”简简单单八个字,她磕巴了三次,才读顺溜。
洗显咳嗽了一下,掩饰掉尴尬。
伴着铜鼓低沉的回响,洗显拔出短刀,划破手掌,将血摸在牺牲上。
“顾予蒸尝,汤孙之将。”
他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放得很大,惊起了飞鸟。
乌鹊不敢落枝,绕着枝丫盘旋。
玲珑上过三茶五酒,祭祀基本就完成了。
洗显扶玲珑的同时,冲着莫二,颇有几分无奈:“怎么着,你还不起,难不成想嫁入洗家!”
“啊!”
说不出是惊还是羞,莫二拉长了声音。
此时他才意识到,祭树神是家祭,他跟着一起拜算哪门子的事。
但是输人不输阵,莫二脑子一抽,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万一我娶了洗家人呢?”
此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洗家主满共一子一女,眼下玲珑要出嫁,还剩谁不是一眼就能知道的。
话以脱口,莫二才意识到不妥,下意识看向洗显,希望他能给自己找补几句,但是洗显反而笑得最欢。
眼见着他几乎笑断气,断断续续讲:“你这小身板,就别肖想我了!”
莫二脸红得几乎冒烟,顺着洗显膝盖就是一脚。
洗显被踢了个正着,加之莫二下了死力。
洗显哎呦了一声,抱着左腿缓缓蹲了下去,都这样了,他嘴上依旧不饶人:“下次下手轻点,把我踢死了,你就成了寡妇。”
莫二嘴张了又闭,恶狠狠瞪了洗显一眼。
洗显见好就收,立即收敛掉了玩世不恭,猛然间,变得正色了起来。
莫二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准备打个圆场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但是洗显的眼神很不对劲,一股前所未有的凶狠劲,让莫二都有些意外。
他瞪着左侧的树丛,一瞬也不瞬。
莫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儿的人。
一身月白色的公子哥和这格格不入,看着竟有些像天上的仙人下凡。
他笑容温润,但这笑却没有抵达到眼睛里,对方也望着这儿,不过准确说在看玲珑。
玲珑身体绷得很直,望了林倾一眼,就撇过头去。
莫二见状,微微朝前走了一步,挡着了林倾的视线。
林倾的视线如火一般炙热,包含着疑惑,不敢置信,但最多的还是浓浓的思念,即便莫二装作不见,也几乎被焚烧至尽,更何况玲珑呢!
莫二握上了玲珑的手时感觉到轻微的颤动,她手掌已经汗湿,冰冰凉凉,像个死人一般,莫二安抚性地拍了拍玲珑的手背。
“林倾,你不在梧桐守城,跑着这儿做什么?”洗显很不客气,语气非常冲。
“洗显你让开。”林倾的语气很清冷。
莫二和林倾不过是见面点点头的交情,算不上太熟,但是林倾这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番禺城里鲜少有的温润公子,风评一向好,据说没怎么和人红过脸。
如此不吝的语气,有些出人意料。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怕洗显和他打起来不好看,莫二开口拦了一句:“林大公子。”
林倾这才看见莫二,他对莫二的影响不深,谈不上好与不好,轻蔑地瞥了莫二一眼,懒散地开口:“哦!二王子也在。”
“怎么你与洗显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自以为能瞒过天下,但你小看了天下人,也小看了我林倾。”关于洗显和莫二的风言风语,林倾多少听到了一些。
尤其当他得知玲珑即将嫁给莫一,连夜感回番禺的这十余日,他在道上听到了不少。
起初他还持有怀疑态度,认为就莫二这么个不起眼的杂种王子,哪能有那般谋略,但听得越多,怀疑得越多。
眼下他已经坐实了莫二和洗显合谋,诓骗了玲珑,逼迫她嫁给莫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洗显不是莫二,他从小就没学过忍气吞声,听了林倾的话,张口就讽刺了回去。
眼下人也不少,虽然都是洗家自己的亲兵,但保不定有谁嘴长传了出去,就不好看了。
莫二越庖代俎,替洗显发布了命令:“所有人即可离开这儿,在附近找个地方转悠转悠。”
洗家亲兵只听洗家人的命令,莫二开了口,依旧不见有人动。
莫二私底下扯了扯玲珑衣袖。
玲珑回过了神,咳嗽了一声:“离开!”
简简单单两个字,气势非凡,竟比在场的几个男子气场更足。
林倾这才露出了个笑模样,音调温柔:“玲珑!”
这一声很是眷恋,缠缠绕绕,煞是多情。
洗家的亲兵退开了,林倾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即便隔着莫二,也若一把钢刀,刺透了玲珑的心。
她本来不想哭的,但是见了林倾,眼泪总是忍不住的想往下流。
“别这样,林倾。”玲珑语调很轻,也很低,若说不眷恋自是不可能。
但是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林倾特意赶回番禺,为得就是这句:“玲珑,若是他们逼你,你跟我讲,我宁可一无所有,也不愿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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