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显还有很多想要反驳的话,但皆被堵在了胸中,不上不下,憋着难受,过去的二十余年,洗家主将他保护得太好,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洗家是一把出鞘的剑,所到之处众人皆要避其锋芒。
但是洗家不过是乱世中粗壮一些的菟丝子,少了依附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莫二这些日子才懂得道理。
“我还是想试试,玲珑其实装作不在意,但是我能看出来她不开心。”洗显有些颓废,不撞南墙不回头,莫二确定了林倾回城应该是洗显联系的,与玲珑没有干系。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像一只斗败了公鸡,莫二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捂上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不去看就好了。”
洗显的睫毛刷在莫二掌心上,痒痒得,麻麻得,从小到大,莫二都不记得是不是有人安慰过自己,但是对洗显,他怕耗尽了一生的温柔。
他与他之间就这样,他保护着他那肆无忌惮的骄傲。
不知何时,莫二的掌心湿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前所未有的嘶哑。
莫二的声音很轻,轻到生怕触动了洗显的心:“没有。”
“你别骗我?”
莫二依旧在笑,他的笑声很轻:“我何时骗过你。”
洗显摇头,他也不清楚,或许莫二骗过他很多次,或许一次也没有。
因为莫二要骗他,他也发现不了,不过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了,如果他真的要骗他,他又能怎么样。
“二王子,已经好了。”低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惊醒了洗显。
这声音洗显有些耳熟,像是他家的老管家,洗显大梦初醒,望向莫二。
“你做了什么?”
不用细听,莫二也感受到对方的颤抖,洗显生气了。
莫二声音淡淡:“就是你想得那样。”
他让人去了洗显与林倾约定的地方,借玲珑的名义拒绝了林倾。
洗显觉得自己被人骗了,自一开始莫二就计划好了,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就连醉酒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设计好了每一步棋,就等自己这只傻狍子往里闯。
他扯开莫二的手,满目赤红,洗显的眸子最会说话,高兴、悲伤总是一目便知。现在这双眸子正在诉说着痛苦,那痛苦就像潮水,包裹着莫二。
莫二从不否认自己骗了他,扯住洗显衣领,对上了他的眸子,一字一顿:“我不否认,我有让人去林倾,但是你记住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玲珑好。”
洗显大笑了起来,讽刺得厉害。
“不劳二王子费心。”前所未有的恭敬,让莫二有些恍若隔世。
洗显想走,被莫二抬手拦住。
他的手臂横在了二人之间,挡住了洗显的去路。
“洗显,任性也要有一定分寸。”
洗显轻哼了一声,莫二的话就像是讽刺,不偏不斜插在了心头。
“我没要你帮我。”
莫二抬眼,眼光流转,似有雾滴落下:“我乐意。”
洗显愣了一瞬,挣开莫二的手,头也不抬地走了。
莫二心里讲不出是股什么感觉,没有被辜负的悲哀,也不见欢愉,就是心里少了些什么。
他和洗显终不是一路人。
隔日,天还未亮,洗显就来了,眼下一圈乌黑,可见昨个走了之后,也一夜没睡。
见了莫二,竟然有些局促:“下午我就去连云,想来想去还是跟你讲一声。”
“不是五月才去吗?”莫二记得他昨夜讲过。
“留下又能如何!”
洗显走得很急,说过话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
莫二把挽留的话咽了下去,不过还是送他出门,一句再见,也想了许久,才缓缓吐露。
洗显原本已经上了马,枣红马一声长鸣,鼻间喷出白气。
他立于马上:“莫二,我想了许久你的话,总觉得不对,但又找不出理由反驳,今日我离开番禺,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也没有什么大道理,但还是想说一句,人总要为自己活得,等来年春日,我若回来,我请你喝酒。”
莫二故作潇洒:“不好的酒我可不喝!”
洗显策马而去。
“定是好酒。”
洗显走了,莫二清净了不少,在见玲珑就是四月初八的牛王诞了。
玲珑没什么变化,或许沉默了一些。
跟在她身旁的是莫陆,莫二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跟莫二的关系不算好,见过几次面,二人也都瞧不起彼此,能不红脸就不错了。
“你总是看大王嫂干嘛!”莫陆被瓯越王宠得无法无天,以至于开口颇有几分胡闹的意味,而被他点名了的莫二也微微恼怒。
莫二皱眉:“莫瞎说。”
他的语气或许有些严厉,惹得小姑娘不快,一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尤其是这些日子来,瓯越王跟她讲过不少次,尊重莫二,她实在看不出莫二哪里好,一点都不上大哥,难免阴谋论地觉得是他在瓯越王面前传了什么小话,挑拨了莫一和瓯越王的关系。
牛王诞不由莫一主持,改成他,更加深了莫陆的怀疑。
以至于来的路上就在憋着找麻烦,刚刚莫二看玲珑的眼神正好撞上莫陆的下怀,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出莫二纠缠玲珑,玲珑誓死不存的脑残大戏。
52书库推荐浏览: 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