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突然用脸撞向洗显,贴在洗显胸前,身子微微颤抖,她哭了。
洗显揽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莫哭,莫哭,没事的,玲珑,没事的。”
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洗显一边安慰玲珑,一边安慰自己。
“还剩多少?”贺州城破了,一夜之间又多了多少孤魂野鬼。
洗显抚着玲珑的头:“十不足二,我全带回来了,顺便还有父亲。”
连云距贺州不远,贺州失守后,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连云,不等洗显反应,洗家残余的亲兵当即决定护送洗显离开前线,沿着小道回番禺。
路上贺州护送洗家主骸骨回城的部队也追了上来。
等差不多到了番禺城,前线传来消息,留守贺州的洗家军全员战死,尸骨填满了护城河。
“父亲去得痛苦吗?”玲珑连手指都在颤抖,几乎握不住洗显的手。
眼见玲珑要倒,洗显一把拉住她。
“万箭穿心。”
莫二倒吸了口冷气,他在这儿显得有点多余。
“二王子”莫二准备走,被玲珑叫住,她盈盈一拜,莫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玲珑。”他虚晃着扶了玲珑一把。
“我终究是个女子,还嫁了人,眼下派不上用处了,哥哥的性子撑不起守城大任,其他人做副帅,我又不放心,还请二王子助哥哥一臂之力。”
先是洗家主再到玲珑,人人都把洗显托付给他,莫二不由得失笑,他是脸上写着托孤大臣还是命里犯洗显。
“我没接触过行军布阵,做不来副帅。”打仗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容不得儿戏。
尤其是番禺城破在即,更容不得儿戏。
“二王子。”玲珑加重了语调。
“玲珑!”洗显拖起玲珑,伏下身,正对上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自个用处不大,但你放心,我不会让番禺城破的。”
玲珑:“我担心你,万一你与父亲一般,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玲珑喃喃自语,一遍遍重复着我该怎么办。
洗显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拭掉玲珑的泪,向上推了推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很假的微笑。
“玲珑,我们是洗家人,为战争而生,终究要死在战场上。你以前不总是讲,洗家的儿郎们流血不流泪吗?怎么,现在你自己却哭了。”
“我又不是个男的。”玲珑边流泪边一步步后退,在门槛处被绊了一下,稳住身子后,转身快步走远,只留下一抹艳红的衣角。
洗显望着玲珑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不过一月,他竟然有些认不出这个姑娘了。
他记忆里的妹妹还是那个比男子都好强的女子,可以上场杀敌,令男子都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她强大到让他几乎忘了他妹妹还是个姑娘。
“洗家主何时发丧?”莫二将话题拖回正轨。
洗显摇头,目光逐渐变得深远:“等退了大梁军再说吧!”
大梁军队在洗显回城的第三日就已经兵临城下。
顺着城墙望去,举目皆是黑压压的一片。
番禺城的百姓一觉醒来觉得天都塌了,人人惶惶而不可终日,莫一让人加强了城内的守卫,一切从严,竭力想杜绝盗窃□□等一系列暴行。
不知道从谁那传出来的消息,洗家主战死,贺州失守,打破了番禺城百姓最后的幻象,没了洗家主,还有谁能收得住番禺。
而洗显那边也不顺利,他是带过兵,但从未做过中军主帅。
加之他身份特殊,并不是很能约束得住手下的士卒。
而老国公手里的家兵不怎么瞧得起洗显,以至于都兵临城下了,部队依旧是一盘散沙,时不时还会传来洗家军和他们打起来的消息。
这两日洗显急得焦头乱额,嘴角长了一圈燎泡,莫二进营门时,正有人给他上草药。
见了莫二,洗显略显嫌弃地推开上药的士卒,叫莫二坐下:“你们瓯越的亲兵不听我的话。”
像个被坏孩子欺负了,跟家长告状的熊孩子一样。
莫二拿过士卒没上完的药,沾取了药膏轻手轻脚替洗显接着涂。
洗显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莫二靠过来,他往后闪躲了一下,却被莫二制止住了。
“这么好看的脸留下痕迹就不好看了。”莫二态度很专注,手下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药膏抹在脸上起初还冰冰凉凉的,慢慢地开始变热,这热劲直直浸入心里。
莫二半敛着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珠中藏着别样的光华。
洗显从中只看到了自己。
这么想想,心里莫名的服帖。
“你到底有多喜欢我这张脸?”似是玩笑,洗显笑着问了出声。
他很少评论自己的长相,也不喜欢别人提起。
莫二处处犯了洗显的禁忌,依旧不自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在我脸的份上,帮解决掉现在的麻烦好吗?”洗显将大脸直接怼在了莫二面前,微微上挑的眼角自含风流意味,引得莫二心多跳了一下。
现在换莫二不自在了,不尴不尬地讲道:“你怎么不找莫一。”
“我连莫一的影子都见不到,去哪找他。”
瓯越王的病来势凶猛,这几日已经卧床不起,莫一接手了绝大部分的政事,忙得连影子都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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