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再与萧羽凤说话,径直带路,萧羽凤却不肯放过他,出言玩笑:“你对沈时墨倒是情深,若是今日我错手杀了他,你殉情不殉情?”
夏晴面色平静:“是非黑白,老天爷看着。你蛊杀剑圣与青龙雪山的村民,手上的命多了,总有报应。”他一顿,步伐不停,“不是报应在你自己身上,便是报应在周遭。”
萧羽凤眸色一动,回味着他的话,没有出声。
他不说话,夏晴倒是有说不尽的话:“门主曾赠送蛊主九天蛇胆,随后销声匿迹,蛊主可知缘由?”
萧羽凤顺着他回:“不知,愿闻其详。”
夏晴没回头,冷笑透出几分凄凉:“门主为你去取九天蛇胆,诛杀神蟒时中了蛇毒,命悬一线,幸得邵神医相助,门主闭关试药,不知在生死之间挣扎了多少次,才捡回了性命。”他嘲讽干笑两声,“他对你如此情深,你却杀了剑圣,如今还要杀他。”他咬牙切齿道,“萧羽凤,你根本配不上门主的爱。”
萧羽凤没有接话,他当初也想过沈时墨的失踪是中了蛊,沈时墨不愿跟他提,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心里却是清楚的。如今夏晴提,自不是为了指责他的薄情,而是要引起他的愧疚之情。
后村小山上便是剑圣坟冢,一座朴素石碑,一青衣男子立在墓碑前,是鬼夜门主沈时墨。
萧羽凤望向沈时墨,多日不见,沈时墨瞧着憔悴了很多,下巴青茬凌乱,两鬓染上霜雪。他并未一出关就约战,想必蛇蛊治愈了也留了病根,伤了身体根本。然而拖着这一副初愈的大病之身下死战的战书,无异于送死。
沈时墨转身,一柄华丽长剑熠熠生辉,是剑圣的佩剑,前些日流入江湖的堰月剑。
“小凤凰。”沈时墨凝视萧羽凤,眸色冷静无波,嗓音平淡,“我们江湖人最讲义气,弑师之仇,不共戴天。你既接帖赴约,今次之战,生死有命。”
萧羽凤印象中的沈时墨,大都放浪形骸不太正经,第一次正经,竟是两人刀刃相见之日。
夏晴内心如捶擂鼓,他妒恨萧羽凤,是想门主与萧羽凤反目成仇。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未杀剑圣。”萧羽凤眸色一沉,“剑圣与世无争,有机会与他亲近的武林中人便是你我。既然我自认不是凶手,那你——便很有可能害死了剑圣。”
夏晴顿时觉得萧羽凤实在不要脸。
“你如何解释千蛹蛊?”沈时墨气得面色铁青,“除了你,还有何人能让师父中蛊!”
“我何须对人解释?”萧羽凤红润嘴角扬起一抹邪气而肆意的笑容,眸光乖戾执拗,“你不信我,与我为敌,我杀了你便是;鬼夜门想要为你报仇,我就灭了鬼夜门满门。”
夏晴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事情隐约不对!
他知萧羽凤喜怒无常,性情残暴,面上人畜无害,心里冷酷无情。可他自认为看人不错,萧羽凤对身边之人还算有情,对新宠萧家四少爷都颇眷顾,更何况是自小相识的沈时墨?他心里算盘打了又打,自是认为萧羽凤不会真伤害沈时墨,才敢将剑圣之事告知。
可如今——
他还来不及思考,堰月剑已出鞘,紫电青霜,剑光奕奕。
“沈时墨,请招。”
堰月剑挟风带雪斜刺向萧羽凤前胸,快如闪电,不待剑招用老,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人上首,剑势之快,剑气之强,又准又狠,是一招夺命的剑招。
金属撞击的嗡鸣之声刺得耳膜渗出血来,萧羽凤一步未动,一柄青铜剑却精准格挡住堰月剑。他一双黑玉般的眸似笑非笑,嘲讽:“你不配与我比剑。”
这句也是实话,沈时墨擅掌法,剑法未承剑圣五分,根本不是萧羽凤的对手。
更何况大病初愈。
夏晴心底警铃大作,他大喊:“萧羽凤——你——”
金属嗡鸣声愈发刺耳,萧羽凤挥剑逼退堰月,他伸手推掌,转瞬之间,数十柄青铜剑影刺向沈时墨,角度刁钻,时隐时现,不过瞬息之间,青铜剑刺穿沈时墨的身体,将他钉在了雪地里。
鲜红的血自胸口溢出,染透青衣。
“不——”夏晴惊愕,他目眦欲裂,大步奔向沈时墨。
突然,雪地里拔地而起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青铜剑,这些青铜剑寒光凛冽,阻断了夏晴前行的步伐。剑阵中的沈时墨,被冰冷青铜剑钉在雪里,致命伤是胸口插着的冷剑。他健壮胸膛剧烈起伏,呼吸艰难,鲜红的血蜿蜒流过青铜宝剑,慢慢流到夏晴脚下。
☆、了断(下)
“你不能这样对门主,你救救他!”夏晴惊慌失措,方寸大乱。他自少时深深爱慕沈时墨,如今要见爱人流血而死,他激动万分望向萧羽凤,“他为你取过九天蛇胆,你欠他的!你不能杀他!”
萧羽凤饶有兴致看夏晴万年不变的阴沉面容如今慌张失措,轻慢笑道:“我当然可以。”他走向夏晴,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去看剑阵中央濒死的沈时墨,语调不疾不徐,“你千方百计算计我,想要沈时墨离开我,如今的法子好不好?”他残忍而漫不经心的笑着,“你们中原人真有意思,我在中土待了八年,也弄不懂你们的礼仪与仁义。”
夏晴瞪圆了眼,眼睁睁看着沈时墨艰难呼吸越来越弱,他奋力挣扎叫骂,可身子被萧羽凤牢牢控制,他又是断了手筋脚筋的,武功全失,哪里挣脱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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