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摇大摆地坐到他身侧,翘腿笑道,“我直接指定你为财务阁的高级征税官。”
小耗子一听,像被脸盆大的馅饼砸中一般,顿时双眼放光。他干劲十足地接过账录,仔细查算起来。他连演算的纸张也没向我讨,一手悬在半空,就开始乱七八糟地点算手指。
小耗子杰里米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个圈套。我仰头望着天花板,唇角扯出一个冷笑。我压根没想让他当我的征税官,这个该死的贱种。查账的任务其实在昨晚——筛选考核的最后一关完成后,就暗自传递给每位候选人,除了这个小耗子。今早说是国王的亲面,实质是候选者关于这笔账的反馈。
但令人遗憾和恼火的是,没有一人能查清这笔账的古怪之处,一帮蠢材!我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想到这小耗子还在门外喜滋滋地等候,便死马当活马医,干脆让他进来试试。
只不过给他人的期限是一整晚,给这小耗子的仅有十五分钟。
就在我漫不经心数到十分钟时,小耗子一拍脑袋,大叫道,“我懂了,我明白了,陛下!”
他捧着账录在屋里跳了起来,耗子脸变得像片鲜嫩的炸火腿。他半跪在我身前,激动得说,“陛下,我这就跟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拧起眉毛。他举起账录,一板一眼地说,“两年前的这笔账,有一处是关于建造修筑下城区第一盒型楼‘霉蜂窝’的记录。上面记载制造粘土红砖的原材料,一共耗费了七千零八十二块索尔币,每一笔的花销都详尽准确,没有任何漏洞和错误——”
他的声调骤然拔高,“但我却知道,筑造霉蜂窝的砖,根本不是粘土红砖,而是砂和石灰制成的灰砖!”
这话令我脑中一醒,“灰砖?”
“没错!红砖的成本是每吨六百索尔币,而灰砖比红砖成本要低,质量也更低劣。建造楼房的人将灰砖表面涂上红色颜料冒充红砖,记录时依旧按照红砖的成本上报,所以跟实际的生产消耗出现差距。”
原来如此。我向他询问了两年前制作灰砖的原材料价目,他对答如流。我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眼,头脑却在飞速估算两者间的差值。
在我思索期间,小耗子一直在紧张而希冀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良久,我睁开眼,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果然,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小耗子双眼瞪得就像金鱼,“那,也就是说,陛下——”
“嗯,没错。”我揉了揉眉心,“你的面试通过了。十五分钟内,也解决了我的疑惑。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小耗子惊呼一声,浑身激动地颤抖不已,满口念叨着感谢上帝。未等他欢呼出声,我便抛出了最后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建筑那幢楼所用的砖块实则是灰砖?”
“这个,很偶然……”他瞬间缩起肩膀,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不瞒您说。一年前我……我看到楼外的围墙有个洞,孩子们都往里钻,我便跟着钻了进去……然后我就在洞的断面处,发现了夹着灰芯的‘人造红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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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征税官的事便到此为止了,我将名单交给财务阁,面色阴沉地走进饭厅。让这小耗子得意一段时间也无妨。我暗自想着,感到脚步又轻快些许,反正已经成了我手心里的蚂蚁,以后有机会把他一指碾死。
毕竟眼前还有比收拾耗子更重要的事。
厅堂里,仆役们正围着餐桌忙碌,我大步走进去,扬声道,“都停下。告诉御膳房,今天中午让他们多做一些肉菜,不必花哨,份足就行。食材就从国王日后的菜单里扣。待饭做好了统一送往铸剑房,今天中午我不在这里用饭。”
御膳房的效率很令人满意,浪费食材的情况也日渐减少,大概是我曾提起吱吱尖叫的热水壶,烫了厨师长一条胳膊的缘故。待我走到嘈杂吵闹的铸剑房,扑面而来的热烫蒸汽犹如裹满蛋糕坯的奶油,而鲜艳火光就似狰狞的鬼影在墙上跳动。虚弱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呼啸声在风箱里交织,铁匠们将剑身搁在铁凳上敲打,赤|裸的上半身全是腻得发亮的汗渍。铁锤在他们手里迅猛有力地起落,而金属间沉重刺耳的碰击声就像一曲慷慨引吭的乐歌。
满室铁屑飞溅,我透过空气里飞扬的尘灰看向烈火翻涌的火炉,仿佛在烧红的炉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脱下绒裘和外套,只着丝绸短衫走进铸剑房,很快面颊就被烤得发烫,裸露的皮肤汗津津地覆着一层薄油。
几名铁匠看到我游荡的身影,恭敬地喊道,“陛下!”
我点点头,挥手示意,“现在中午,到了用饭的时间,你们可以停下了。”
铁匠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涌出热气腾腾的铸剑房。我扫了一眼墙上悬挂的钢剑,对那一排排闪耀炫目的锋芒很满意。想到它们能更快地割下迟暮帝国癞皮狗们的脑袋,我心里顿觉舒畅了不少。
众人走进临时搭建的饭厅,惊异地发现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白面包,各色新鲜果蔬,平素难以吃到的丰盛肉排,以及好几大桶葡萄酒。我随后踏入饭厅,入座于大厅圆桌的尽头,在众人怔愣的注视下笑着摊开双臂,“请吧,各位。这是我的款待,一连几日打造铁器辛苦了。感谢你们为军队作出的贡献,你们的功劳,我会让每一个为国而战的士兵铭记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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