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斯惊愕道,“这——怎么会有这种事?!”
巴克豪斯平静地说道,“若你必须做出选择呢?”
“……”法洛斯咬着嘴唇,犹豫片刻,道,“我想我……不会让无辜的人白白送死。国王陛下很重要,我要去救他,但我绝不会因此杀害其他人。”
“嗯,我猜你就会这么说。”巴克豪斯淡笑道,“所以你未来也不会是银麟骑士,而是冬霆军的骑士长。等你经验丰富,获得功勋,你将接任我成为冬霆军团的元帅。”
法洛斯不忿道,“那能成为‘银麟骑士’的人会怎么做呢?”
“那个人啊……”巴克豪斯沉吟道,法洛斯则十分好奇,听得无比专注。
“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掉那一百个无辜的人,然后救出国王。”巴克豪斯道,“如果救出国王,得到了国王的首肯,他将为那些人自杀谢罪;若救不出国王,他同样会自杀谢罪——因为国王死了,他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法洛斯叫道,“天啊,我以为银麟骑士是个多么光荣的职位,没想到是这样吗!”他想到未来的国王可能是爱戎王子,当即出了一身冷汗,拼命摇头想驱散那可怕的猜想。
“什么骑士?”男孩愤愤不平地说,“根本就是国王的奴隶,毫无准则与底线的奴隶!”
巴克豪斯的神情骤然冷肃起来,厉声道,“注意你的措辞,法洛斯!日后若你敢像现在这样出言不逊,我可没办法向国王保你的脑袋!”
法洛斯被父亲狠厉的目光吓了一跳,紧张地说,“对……对不起,父亲……我发誓我不会的……”
“没什么,一定要注意,以后千万不能说这种话了。”巴克豪斯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法洛斯沉默半晌,道,“那,父亲……陛下现在的银麟骑士,也是抱着这种心情随侍么?”
“你难道见过他了?”
“只看见了背影。”法洛斯蹙眉道,“那位骑士好奇怪啊。他从来不把自己的面罩拉开,其他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脸。骑士又不是刺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罩上?”
“……”巴克豪斯低声道,“因为国王不允许他未经许可,私自向其他人露出面容……”
法洛斯惊讶地说,“难道前几任银麟骑士也是这样么?”
“不是。”
“那为什么只有当今的银麟骑士不能将面貌示予他人?”
“因为当今的国王陛下不允许。”
“为什么陛下不允许?”
“没什么。”巴克豪斯道,“关于这个话题就到此为之吧。我适才举的例子有些极端,实际上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现在的银麟骑士也是这样,他全心全意地侍奉国王,对国王忠心耿耿,誓言直到海洋枯竭、磐石破碎都决无改变,就像妻……”
父亲的声音在林间微风的拂动声中戛然而止。他快速起身,走到溪边掬了一把清水,冷冰冰地开始清洗箭弓。
法洛斯则被对方异常的情绪波动惊得呆坐在地。
当今的国王陛下是个野心和控制欲都很强的人,据说他在迎娶王后时,竟然将一纸守则摆在王后面前,逼迫她遵守。而更为多数人所不知的是,万疆帝国的国王和王后其实并不像外界宣扬得那么恩爱。
男孩脑中滚过万千思绪。父亲沉默的背影让他之后十余年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银麟骑士”的事。虽然没懂父亲那未说完的词是什么,但他隐约感到这是一个关乎宫廷王室的,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若是可以,不要去做银麟骑士。”那天傍晚,他们从树林里打猎回去,橘红色的光晕铺满大地,而父亲的声音比幽谧的晚风和空寂的树林更加淡漠。
“但若没有其他的人选……法洛斯,你就要永远忠于你的国王,视他的生命高于一切,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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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洛斯沿着险峻的高山攀爬,危岩碎石划破了他的脸,早就血迹斑斑的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用脚吃力地寻找着可供踩踏的凹陷和凸起,神经绷到极点,生怕自己倦怠的躯体随那些细碎的石子坠落。
食人雕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他耳边尖啸。在他只差几步便爬到山巅时,一片阴影忽地从他头顶掠过,激起一阵狂烈的旋风。法洛斯抬起头,见一只体型宽阔巨大的食人雕在山巅之上、苍穹之下振翅盘旋,脖颈露着一圈雪白的绒毛,羽翼亮得就像打磨精致的黑玛瑙。
法洛斯两手在崖顶一撑,敏捷跳到山顶,迅速躲到一块嶙峋怪石后查探情况。铁锥山的山巅起码有几十只食人雕,有的是纯黑色,有的是棕褐色,还有的身上布满杂纹和斑点。越是羽毛黑亮的食人雕品种越纯正,攻击性也越强。
喳——喳——喳——
法洛斯悄悄从一块石头移到另一块石头后,仔细地观察围簇的鹰群。十多只鹰巢零星分布在陡峭的山顶,背后就是遥远广阔的冰雪天地。一些猛禽似乎在狂欢,扑腾着翅膀,一呼百应,接二连三地朝天叫嚷。
他在一块最大的岩石上看到了一只闭眼休憩的黑羽食人雕。尽管那猛禽蜷缩着身体,体型依旧是一般食人雕的两三倍。不仅如此,那羽毛还亮得如同上了油,被苍穹为数不多的日光映得光滑耀眼。
它应该是这里的鹰王,若能直接驯服它,这里的上百只食人雕都将为自己所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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