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打赌,专业的贼偷翻口袋都没这些修士熟练。
“检查完随身物品的,都到这里集合!”
那些白袍修士一次检查了二十人,像赶鸭子一样把我们赶成整整齐齐的一排,依次走上前往圣玛利亚大教堂的马车。我和其他十九个低眉顺目的傻子站在一起,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肚子里填满香料,准备上架烧烤的乳猪。
“服从我们的命令,不得肆意妄为!”年纪最大的白袍修士背着手踱步,厉声道,“若有人反抗,一个月内取消进城的资格!同时,我们将视情况的恶劣度,考虑要不要将违规者关入监狱!”
马车沉重地转起了木头车轮,摇摇晃晃地驶向王城的教堂。碧空清透宛如水洗,明灿灿的金光洒在斜顶堡垒上,我恹恹地倚在马车上,乞乞柯夫凑到我身边,悄声告诉我接下来的安排。
“待会儿我们将被带入教会,进行更深层的检查。”老头子神秘地说,“只要没有触到检查项目的禁忌,就能走了。”
“什么禁忌?”
“疫病和血统。”乞乞柯夫耸了耸肩,“虽然不太清楚那边的检查是什么情况,但毫无疑问,莫哥尔人、波利雅人和维拉人是享有最高权限的人种,因为当今的皇帝就是这三族人的混血。”
我一把揪住老头子的衣领,咬牙切齿,低声说道,“血统……你他妈不知道我是什么血统?竟然让我去做血统检测,你是想让我被那些狗娘养的修士关起来吧。”
乞乞柯夫一脸不耐地将我的手推开,“我当然都安排好了,你以为我是你么?你猜修士波波鲁为什么不在?”
我凶神恶煞道,“为什么?”
“他已经回到教会了,前几天我还与他通了信。”乞乞柯夫道,“波波鲁说,他手里有昔日万疆帝国国王颁发的金玫瑰勋章,而教会刚好缺乏有能力的修士,看到勋章就让他入了会,还给了不低的职位。皇帝对教会的管制不算严格,就算是旧国的修士,只要肯投降,一样可跻身神职人员之列。”
我攥紧了拳头,阴戾地说,“我不信事情会这么顺利。金玫瑰勋章即使在万疆帝国也不算什么大的褒奖。就凭这个破玩意儿,波波鲁能得到多大的权力?”
老头子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将声音压得微不可察,“你觉得……我现在让罗杀死这帮人,然后逃出去如何?”
老头子冷笑,“呵,我不觉得这个法子高明多少。就算小亡灵能为你杀人,但迟暮帝国王城的布防绝对比你想象得森严,可谓滴水不漏。只要你留心观察,就能看见树林里私服的特使和箭塔上潜伏的士兵。那些嵌在城墙上的金属眼可能是什么通讯的新型装置,每个进出王城的人,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我憋了一肚子火,但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老头子分析得有道理,我们进了艾略特的地盘,就像进猫窝里偷粮的两只耗子,谨慎耐心总没坏处。
马车在整齐的石板路上没行多一会儿,我们便到了圣玛利亚大教堂门外。多年不见,这里还如曾经一般富丽堂皇,整个墙体雪白纯洁,仿若覆满了天使垂落的羽毛。一根根镶金圆柱里嵌着象牙白的圣母像,镂空的细柱层叠支撑起房梁和石墙。圆形拱门外侧布满细密的螺纹,远看就像一只剥了壳的坚果。
正中央雕刻着一面巨大的石钟,钟面精细地分割成十二等份。两面凸起两支棕黑色的十字架浮雕,就像美人脸上的伤疤。圣玛利亚大教堂曾是万疆帝国的建筑瑰宝,许多人站在这美丽宏伟的建筑前,都会生出一种由衷的慨叹,感叹自己是多么地渺小。现在石碑上还存有许多诗人们的颂咏。
曾经我也对这个神圣的地方充满敬畏和虔诚,但当我被带入里面的修道院,进行禁闭和惩戒,我对它的敬重立刻荡然无存。即使打着“上帝”的旗号,外表光鲜亮丽,内里也不过是一滩发臭的腐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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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们的检查场所不是圣玛利亚教堂,而是教堂旁边一个偏僻的别院,就像从一个恶臭的垃圾堆走入了另一个更臭的垃圾堆。
准备过程有些繁琐,男女都需要穿上特定的白衣白裤,依次走入不同的房间进行检查。过道里拥挤又闷热,我满头大汗,用发绳束起长发,听着四面人们叽叽喳喳的私语,感觉自己像被泡进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苦咖啡。
我不耐烦地说,“我们还要等多久?!”
乞乞柯夫一进门就在抻脖张望,宽大的白衫耷拉在他干瘪的身体上飘荡。他踮起脚,视线穿过那些拥挤的脑袋,热切地叫道,“修士!这里,这里!”
随即,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过收敛了几分疯劲,体面而清透。波波鲁一见到我们就乐呵呵地走过来,道,“柯福尔兄弟,还有老人乞乞柯夫!”
我稀奇地盯着眼前的修士。波波鲁臂弯夹着一本书,黑袍边角滚着银线,缀着铜扣,绑着银灰色的束腰,微卷的黑发浓密地垂在面颊两侧,看上去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倒是有修士的样子了。
他对我现在的样子没做多余的评价,估计从乞乞柯夫那里得到了消息。波波鲁带着我们两个走到回廊尽头,在门口递给我们两张羊皮纸,低声道,“其他繁琐的项目你们不必检查,只需做最尽头的那个——血统检测。那里面的修士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估计没有问题,若出了岔子,我替你们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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