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的瞳孔一缩,忽然道,“今天的观察实验就到这里,别忘了将记录结果汇总,改日我们继续。”
他披上披风,大步离开了密道,眸中闪过一线寒光。
事情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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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弥赛亚溜回了“鼠笼”。夜幕已深,四周阒无人声,只有我踩踏枝叶的细碎步伐。弥赛亚虽然也与我一同在满地干脆的枯枝败叶里前行,脚步却轻似幽灵,真是件怪事。
“等等,有人!”
我捂住弥赛亚的嘴,二人凑在一起,掩在一棵树后,听那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探出头查探情况。
那两名医师边走边道,“今晚查房的结果怎么样?”
“莱蒙·骨刺那鬼小子不在。”
“不在?那你怎么不上报?”
那医师冷笑道,“呵,谁敢报给尊敬的波鲁修士呢?那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分明是那蠢修士的错,我们反倒挨了主教一通训斥。”
“幸好主教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修改鼠笼的规矩。”
“我管他的。我们的主教都这个态度了,谁还敢明知故犯?那个叫莱蒙·骨刺的实验体出事,我们推给那蠢修士就成。反正他也该负全责,哈哈哈……”
这两头蠢猪一唱一和地走远了,真他妈令人笑掉大牙。我将弥赛亚拉起来,继续朝“鼠笼”奔跑。小径幽谧,只有沙沙的风声。弥赛亚安静跟着我半晌,忽然道,“你是那位莱蒙·骨刺吗,先生?”
我道,“是我。”
弥赛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恍惚,“那就是你真正的名字?”
“是的。”
他沉默了,待临近“鼠笼”门下,弥赛亚突然说道,“以后请叫我‘罗’吧,莱蒙先生。我、我希望你可以这么叫我。”
我转过头,“为什么?”
“因为——”他声调骤然间激动起来,不知是喜悦还是什么的,“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温柔的人对我说,‘罗,我是莱蒙’……而且,在遇到你之后,冥冥之中我觉得,那个人或许就是你。”
我想起那张被他画出的古怪的画像,那个哭笑不明的傻男孩,一时心情复杂,“其实我觉得,你说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我。”
“哦。”他的语气有点失落。
我握紧他细腻的手,闷声道,“那我还能喊你‘罗’吗?”
他惊喜地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那可太好了。”
聚在我头顶的乌云散去了,我差点吹起了口哨。
“你也别‘先生’来‘先生’去了,叫我莱蒙。”
“好。”
黑袍修士站在“鼠笼”门口等我们,持着一盏马灯,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在看见我平安归来的身影,他顿时喜上眉梢,“莱蒙兄弟,你回——”
弥赛亚——不,被包裹在黑斗篷里的罗,掀开了漆黑的兜帽,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对修士笑道,“你好,瓦什·波鲁修士。”
波鲁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弥、弥赛亚?!主啊,你真的把高贵圣洁的弥赛亚带回来了?!”
我笑嘻嘻地吹了声唿哨。罗赧然道,“别这么说,波鲁修士。莱蒙说有件事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便随他过……”
【啊——!】
就在这时,一声锐利的尖叫响彻空寂的回廊,估计是哪个耐不住病痛的女人发出的。我和修士露出见惯不怪的表情,罗却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一不做二不休,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觊觎已久的神灵揽入怀中。他惊声道,“怎么回事?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惨叫声?”
我和波鲁修士默不作声,只领他进入鬼气森森的高楼。浓重的黑暗里,咳嗽声、呕吐声、呻|吟声被寂静放大,荡出诡秘的回音。在我们路过一扇门时,门的另一侧蓦地响起撞击声,力道大得几乎能将门板撞碎!
罗刚要走上前,我先一步敲了敲门,道,“伙计,你疼吗?”
好一会儿,里面传来奄奄一息的回应,“疼……铅水凝固在我脑子里了……”
我继续道,“那你可真是不幸,白天他们对你进行了什么实验?”
“我……我记不清了……”那人微弱地喘息着,“大概是脑部手术……我的血一定是被他们抽走了,否则怎么这么疼呢……”
罗听见对方的话,忙对黑袍修士道,“波鲁修士,我的血可以治愈他人。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等等。”
我心情复杂地制止了罗。老实说,虽然对其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但一想到罗要伤害自己拯救我们,我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罗转头看向我,“怎么了,莱蒙?”
“你想怎么做?靠割下自己的血肉来治愈他人么?”我平静地说,拉住他的手臂,大步流星地朝回廊尽头走去!罗对我突如其来的愤怒茫然不解,波鲁修士小跑跟在我们身后,光是跟上我的速度就累得气喘吁吁。
“你听,罗。”我道,“这里有多少受折磨的人,多少唉声叹气的病患。”
随我们回荡在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病患被惊醒,在幽寂的黑夜里躁动不安。他们哭泣,哀叫,有的在对墙喃喃,说着疯话胡话,消极地发泄着各自的绝望。“鼠笼”的医师吝于用精良的药物治疗我们,只要不影响试验,他们很乐意让我们自己捱过肉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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