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狞笑的医师捏紧修士的下颌,强迫对方张开嘴。瓦什挣扎不动,旋即感到冰凉腥苦的墨水被一股脑灌入口中。
咯噔。
一个光滑圆润的触感在喉头一扫而过,被吞进了肚子。瓦什嘴角淌着墨水,双眼呆滞,脑海里有什么色彩斑斓的景象飞速驰过——
……喜悦、哀伤、愤怒、恐惧,是我人为定义的,人类四种基本的情绪……
……它们息息相关,可在某些条件下相互转换。比如,喜悦的情绪可以令哀伤的情绪消逝,而愤怒的情绪又可以一定程度地掩盖恐惧的情绪……
……同一个体的情绪之间,不同个体的情绪之间,都可以相互影响,彼此干涉……
记忆的最后,瓦什的脑海里浮现出众人的身影。一个笑眯眯的白脸老人正是鲍德温主教,他们围着一张宽阔的圆桌,低声商议着什么。在圆桌的尽头,瓦什看到了道格拉斯·海登苍白的侧脸。
……瓦什·波鲁的这篇文章,触犯到了禁条和诫规……
……他需得为此万恶不赦之辞,接受惩罚……
医师詹立夫很快察觉到异常。他见瓦什双眼空茫,瞳孔放大又紧缩,忽地心中惴惴,捏着修士的下颌威胁道:“想装傻吗,修士?”
他瞅了瞅空了的墨水瓶,眯眼道:“除了墨水,你还吞下去了什么?”
瓦什·波鲁瞪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经过人体改造的身体,也并非牢不可破……
……比如眼球,就是最薄弱之处,强化可难以将眼膜增强啊……
詹立夫气急败坏地给了对方一巴掌,揪起修士的衣领,吼道:“给我说!”
唰地一下。医师不过稍稍眨了一下眼,再度睁开的时候,满嘴墨汁的修士已举起手里的裁纸刀,朝他的眼珠直直捅下!
“啊——!!”
惨叫声撞击在窗玻璃上,合着外面枝桠被风吹拂的沙沙声,尤为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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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许久也没见过这么纯粹的星空了。当最后一人从密道里爬出,我们伫立在圣玛利亚大教堂门口,每人脸上都挂着喜极而泣的微笑。
“无比感谢您,先生!”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听着那些人的感激之言,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只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
“今后的路,你们自己走吧。谁也无法替他人的未来负责,起码我做不到。”
此时此刻,我很想叼根烟抽抽,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一个及腰长发的年轻女人走过来,身上罩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含情脉脉。
我眯了眯眼,觉得她可能是我曾见过的粉冠水母。
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眨眼之间,教堂门口只剩我们两人。我盯着地面上的石缝,听她道:“莱蒙先生,您不走么?”
我木然道:“这话该我问你。”
女人忸怩地绞着双手,对我道:“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被某个可恶的男人欺骗,卖到这里当实验体。”
我一声不吭。她继续道:“在鼠笼的这段日子,我好几次都以为我要死掉了……幸好我遇见了你……”
“别说了。”我道,“今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那你呢?”她道,“你有要去的地方么,莱蒙先生?”
“是的。”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去找死。”
“真的?”
“真的。”
她哑了声,双眼湿润,望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我不信。”
“嗯哼。”
“你一直在这里等候。”
“所以呢?”
“心存依恋的人,是不会想去死的。”她说,“你在等那个能飘起来的先生——应该是亡灵吧。你在等他来找你,对么?”
我漠然盯着柔和的月色。
“可能吧。”
过了许久,我吐出了几个字,感到双肩如释重负。
她在我身边枯坐片刻,可能也感到心灰意冷,慢吞吞地站起身,踩着单薄的布鞋,走向街道对面。
“再见了,先生。”她独自一人伫立在孤寂的街角,最后瞥了我一眼,“希望你能幸福。”
圣玛利亚大教堂的门口,终究只剩了我一个人。
我坐在夜风飒飒的树枝下,凝望着旋转的钟表,默数流淌的时间。距我们成功逃脱已过了半个小时,罗还没有走出来。
我原地转了两圈,发丝被风吹拂得就像狂舞的水草。圣玛利亚大教堂离皇宫不算太远,只要我现在溜走,趁一两天的时间备齐武器和服饰,马上就能去找艾略特那个狗东西复仇。
你不是要去找死么,莱蒙·骨刺?你一个自投罗网的蠢蛋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还在乎他做什么?
我站在夜风中,凉意沁入我的骨髓。今晚的圣玛利亚大教堂静谧得出奇,谁又能知道那皎白月光后的阴谋。我走到逃离的位置,揭开石板,凝视着宛如深渊的洞口。
“罗,我来找你了。”
我对着深不可测的黑暗道:“要是敢说我给你拖了后腿,我就用你觉得最羞耻的方式吻你。”
第111章 番外·红国王与小睫毛
午后花园的浓荫下,细碎鸽毛铺就的鹅卵石小径上,往往会出现两辆婴儿车。
一辆车里坐着一个霸道嚣张的红发男婴,动不动就哇哇吵闹,凶狠地抡着大马猴玩偶,去打瞅向他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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