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鸽从巧克力色的地砖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我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屹立的十五座象牙白色石塔。听负责修筑这片塔林的工头说,这是艾略特皇帝在重筑花牌镇时特地指定的建筑。初建时只有十四座小塔,以后一年建一座,今年第十五座塔才刚建成不久。
十五座,十五岁。我盯着脚下如甜蛋糕般缤纷绚丽的地砖,那白塔如蜡烛般伫立在这里。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我掐着自己的手腕,拼命才忍住那想要焚毁这该死的一切的冲动。艾略特,艾略特……我在心里疯魔一般念着这个名字,双眼烫得像被烧火钳烙过,紧捏的拳头几乎压碎了骨头。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你真正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你原本的模样,没有人记得你的降生之日,没有人记得你的亡逝之时,甚至连你自己也忘记了……】
【那么我会替你记住这一切,我的爱。】
我扯下了我的金发,将它碾在脚下。那头比地狱之火还要狰狞的红发露了出来,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我深吸一口气,感到头顶那股窒闷感消失了,冰冷的空气重新充满了我被怒火烧灼的胸腔。
“莱蒙,你听,有琴声。”
罗半蹲在我身侧,像只被阳光晒舒服的猫般仰头望着我。我被他唤醒,果真听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里拉琴声。那琴声源自小广场另一侧的一家三口,那位开朗风趣的父亲正弹奏竖琴逗他的孩子和妻子开心。罗望着他们微笑,恬静的侧脸容光焕发,珍珠色的面颊透出淡淡的红晕。
“真好。”他轻声呢喃道,“多么幸福的家庭。”
夕阳落在他柔软的发丝上,将那忧郁的苦茶色映出温柔的光泽。我坐在长椅上,抚摸着他的脸,他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那般蹭着我的手心,似乎感到很舒服,眉宇间一片安逸闲适。
他喉中逸出一声轻吟,“主人……”
“不是说了么,叫我莱蒙。”
“嗯,莱蒙。”他半跪在地,仰头望着我,微微笑着的唇角令他看上去像个孩子。我低下头,落日将我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罗脚下的地面却空空荡荡,仿佛从未存在于世那般了无痕迹。
我问,“你的家人后来怎么样了,罗?”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待他明白我在说什么后,垂下头低声道,“我再就没见过他们了。那样挺好的,如果我能见到,就说明他们已经……我不想看见这种事发生。”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说道,“本来我想着如果能遇见你那个好弟弟,就打断他的腿,再挖出他的眼睛给你煮了吃。”
罗被我一句话说得面色惨白,“不!”他叫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像个打碎花瓶的小孩那般慌张,“莱蒙,不要这样!……他没做错什么……不要这么说……”
“那个狗杂种逼你挖了眼睛,卖了身。”我说道,“我听法师说过了。他还有脸在你面前哭,说你不呈上眼睛他就会被打断腿。所以呢?为什么不是他被打断腿,而是你要瞎了双眼?”
罗痛苦地摇摇头,似乎并不想回忆起这些,尤其在这个弥漫着梦幻与浪漫气息的地方。他道,“他们对我有恩。”
我冷笑,“那你为什么要跳下马车?去做大老爷的男宠,偶尔接济他们一下岂不更是感恩?我猜你那狗杂种弟弟一定也在打这个算盘。真是让人感动的亲情啊,因便宜哥哥出卖尊严得到的荣华富贵,他们真该把你的画像好好裱起来挂到墙上,跟每一个来参观的人说,‘看,这就是我那靠卖|屁|股而飞黄腾达的好儿子,好哥哥’……”
“求您了……主人……”罗颤抖地说,那份温馨的幸福感在他身上消失殆尽,我看到了拢在他背后的黑影和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脊背上。“求您了……不要说了……”
我伤害了他,伤害了他那颗想要抛弃过去、追寻新世界的心。那么明亮而纯净的面容啊。那一瞬我心底竟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感,在这幸福浪漫的童话小镇上头一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我看到耻辱和哀痛在他脸上蔓延,罗难过得就像要哭出来一样。我俯下身,狠狠咬住他的嘴唇,捧着他的脸含|吮|厮|磨。
不像过去那样充满了羞涩渴盼的迎合,他在推拒我,仿佛这种亲密的举动揭开了老旧的疮疤。意识到这一点我将他抱得更紧。“没关系,你尽可以反对我,拒绝我,罗。”我抱着他的头,额头抵上他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喘息道,“反正你永远也离不开我,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
他呜咽着点点头,尽管他的某些感情还在抗拒我,但我明白他已经屈服了。我是他的主人,他是我的奴仆,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永远也不会变,他只能服从、顺从我。
不管我是个怎样的混球。
“……罗先生?”
就在我抱着罗,激烈地吮吻他的脖颈时,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感到我和罗的身体都僵住了。罗像只兔子似得从我怀中跳出来,紧张地望向那个出声的人。我盯着踩在脚下的金发,倦怠地将垂在额前的红发捋到脑后。好半天,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转头与她对视。
“哟,公主殿下。”我望着她苍白的脸,道,“好久不见,您似乎过得不太好。”
洋桃披着无一丝纹饰的玄青色披风,一身朴素的蓝色布裙,瀑布似的金发被她扎成了脑后的发辫。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静如深海,水面下却仿佛藏匿着起伏汹涌的暗潮。她望着我那头红发,道,“我找了您很久了,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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