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现在一定有很多困惑。”他微微笑道,“但我知道,无论你怎么迷惑不解,有一点,你已经很清楚了。”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一言不发,烧焦的衣物从半空落下。他靠近我,抚摸着我湿漉漉的额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那我先告诉你,最让你心碎的那个秘密吧。”
“当年在魂烬之巅。”他道,“你以为将你吞入腹中的龙,是亡灵罗,对么?”
他摩挲我的嘴唇,我猛地将他的手指咬进嘴里,狠命啃咬!
他愉快地笑起来,说:“看看你,莱蒙,已经走到绝境,竟然还能保有对我这么深的恨意……”
那血红的双眼瞪着我,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含了几分狂热:“这可真是……太、好、了。”
“呸!”
我吐出他的脏手,整具身体像一柄缠着细线的敲钟锤,拼了命地朝他撞去。他一掌就将我的脑袋箍住,我在他渐重的力道下发出疼痛的吼叫。
他语带笑意:“你知道么,莱蒙?你错怪亡灵罗了,一直以来,错得彻底。你不仅自己抛弃了所有的爱,还不停地伤害唯一爱你的人。哈哈哈,你知道当年在魂烬之巅,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罗。】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身影,我双眼酸胀,眼圈发红,在钢索中竭力挣扎。艾略特笑吟吟地注视着我徒劳无功的模样,轻声说:“你知道你的身世么,莱蒙?”
“你不是万疆国王和万疆王后的亲儿子,而是王后和你的老师,格森·伦瑟尔偷情的产物。”
我不想听这些,一点也不,但那该死的狗东西就偏要在我耳边啰唣个没完。
“你以为,你的诞生,不过是一场禁忌恋情的产物么?”他轻笑道,“如果你这么以为,那就错了,莱蒙……”
“是我让格森·伦瑟尔,为我在人间留下一枚初生的、纯白无瑕的棋子。”
艾略特温柔地抚摸我的脸,说:“你从一出生,就注定为我所用。你记得那些毁了你的毒蜂么?那些,每一只,都是我。”
轰隆一声,我脑中传来爆炸声,险些昏厥过去。艾略特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我本能地抗拒他的话,但意识却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声音,落下愈渐幽邃的深渊。
四周的火焰烧得愈发猛烈。这里该是王城的住民区,如今被熊熊烈火席卷,令人惊异的是,我竟听不到一点呼救声。
艾略特喃喃道:“你知道什么最为痛苦么?那就是行动受限,无法摆脱束缚。想一想吧,当一个好人被迫要进行杀戮欺骗的恶事,当一个恶人被迫要原谅欺辱他的仇敌——那真是一场灾难,对么?”
“而我,也曾有过这种难以排遣的郁闷……”
他双眼迷离,似乎陷入了什么邈远的回忆。我瞪着涨痛的双眼,忽然觉得漆黑的夜幕发生了变化。曾在我梦中出现的火山熔岩,血色苍穹,正从当前天地虚假的伪装中脱离,如梦似幻,荡起朦胧的虚影。
“我看守着那个罪恶滔天的地方——大概就是你们口中的‘地狱’吧。我所见的都是些恶臭熏天的混球。我看到父子相残,兄弟厮打,夫妻互骗,长幼无序……而我乐于看到这些,允许那些邪恶、肮脏、令人不齿的罪孽,日复一日在我的眼皮下兴风作浪。”
“我更喜欢看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无拘无束地使尽他们邪祟的伎俩,造就更令人新奇的邪恶……”
“每一天,我的力量都随着那些丑陋的罪孽变得愈发强大。那些邪魂在肆无忌惮地行凶作恶,却不知,他们的愤怒和仇怨,正是我最好的养料。”
我喘息几声,与他目光对视的一瞬,那些邪恶不堪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撕扯着我的神经。
那些黑蒙蒙的影子扯着我的灵魂,尖声笑道,【你与我们一样,一样!一样的万恶不赦,罪孽深重,莱蒙·骨刺……】
“但奇怪的是,我的身体里,长了一颗白色的毒瘤。”
他为我拭去额头的冷汗,笑道:“后来我确认了一下——哦,原来那颗毒瘤,正是我的心脏。”
“身处在那个污秽的地方,我却长出了那么一个玩意儿,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神奇呢?哈哈哈,就像污垢往往掩埋于圣洁肃穆之下,我邪恶污秽的身躯里,竟也长了这样一颗纯洁的心脏——大概类似于人间所说的‘原罪’吧。”
我虚弱地冷笑一声:“呵……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是个可恶的混球……”
“我的心脏令我寝食难安。”他拍了拍我的脸,笑道,“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它离开我的身体。起初我试图将它一掌捏爆,但很遗憾,我发现自己一旦将它摧毁,我可能也会死。”
“所以我先逼出了心脏里的魂魄,让它走入人间。”
【有人说,我的哥哥来自魂烬之巅……】
“瞧你这惊愕的表情,你猜的没错。”他满意地笑笑,“我心脏的魂魄,就是‘罗’。别忘了,格森·伦瑟尔可是我在人间的棋子,我给他命令,他便暗中实施。”
“那魂魄因为源自白色的毒瘤心脏,它单纯、天真、愚蠢、对险恶人心一无所知,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知道,陷入那些迂腐的美德中无法自拔,最终只能走向死亡。当然,最大的功劳还该归属那个人面兽心的人间……”
钢丝在我挣扎的躯体上划下数道血痕,几乎割下我的血肉,我喉咙嘶哑,咳嗽不止。艾略特笑了笑,收紧了被我挣得松动的钢丝:“别急啊,这就听不下去了?我还没讲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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