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心人_浮砣【完结】(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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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你说你讨厌莱蒙·骨刺。”老元帅注视着蓝得发白的天空,细碎的白光从浅淡的云滩后逸出,“但你却一直在关注他,从混斗他斩杀食人雕起,你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他出了什么事,你总是最先察觉到的那个人。”

  手甲上的皮革硬实地硌在自己面颊上,法洛斯闷声道,“我只是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我是说,邪恶的人存在?我承认我佩服他,佩服他那种令人心惊的勇气和疯狂,就像在血与狂沙中奋战的角斗士,让我甚至想和他一较高下……”

  年轻的骑士说着,狠攥出一团雪球,泄愤般丢远。法洛斯深吸一口气,又气又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但我得说一句,我和他连最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那个莱蒙·骨刺就是一个见谁都想咬一口的疯狗!上帝啊,好像他不带些器官就不会说话似的,对谁都是满口脏话!我真的是——”

  “那我问你,”元帅平静地注视着儿子道,“万一皇冠启示,他就是王子莱蒙·索尔,最后的王脉,你要怎么做?”

  法洛斯腾地站起身,揉着脸和头发,将金棕色的发辫弄得乱七八糟。他在雪地上来回转了好几圈,良久才认命般搁下揉在脸上的手,道,“还能怎么办?就让他骂,让他打,反正我会坚持我的原则。至于能不能改变他,交给见鬼的时间吧。”

  “你曾经很了解爱戎王子。”元帅道,“了解他的喜好、兴趣,甚至使剑的习惯。那你对莱蒙王子又了解多少?别跟我说什么温和腼腆,你和他交流过么?”

  “……”法洛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没有。”

  “那你现在想听一听关于这位小王子的事么?虽然我了解得也不多,但应该知道得比你详尽……”

  “不必了,等他被王冠确定了血统再说吧!”

  法洛斯气势汹汹地走到一侧,指了一名士兵较量剑法。剑刃相击的响动在广袤的雪原上显得清脆明亮,元帅静静地看着自己心烦气躁的儿子,转头望向沉寂如死水的刺青城堡,沧桑的眉宇缓缓皱起。

  他下意识将手抚上自己左胸下方,隔着铠甲感受到其后的隐痛和疤痕。北风时急时歇,吹在他银白的发丝上,拂过寂寥旷远的大地。元帅疲惫地用手扶着额头,不一会儿听到皮靴踩雪的咯吱声,法洛斯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回来了,憋得满脸通红,道,“告……告诉我他的过去吧,父亲。”

  父子二人谈了半日,直到夜幕下垂,沉暗绚烂的黛色霞光与稀疏星辰交相辉映,巴克豪斯元帅才起身,凝望着在夜色中更为森冷阴沉的无人堡,蹙眉道,“这个时候都没出来,似乎不太妙……”

  “我认为我们该在老头子进去的时候跟进去。”法洛斯道,“父亲,没什么可顾虑的,我们都去城堡查探过了,里面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什么‘血女王’。那场幻听很可能是吓唬我们的障眼法,何况莱蒙·骨刺让其他人进去,本身就是一种预兆——形势并不可怖。你不用担心我们违背血女王的命令,会让他有性命之忧。”

  “你说的有道理,法洛斯。”元帅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士兵唤道,“全体作好准备,我们这就再入刺青城堡查探,现在事态不明,不得掉以轻心!”

  “是!”

  冬霆军团的士兵们响亮地应道,动作迅速地拾起了头盔和宝剑,随元帅潜入城堡。那面冰蓝色的旗帜被夜风吹得鼓涨飞扬,伫立在雪地中凝视众人的身影,犹如凝视过路旅人的夜灯,随天幕的下沉愈加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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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翼龙咬住了我的脖子,我能感到它尖利的牙钻入我的脖颈,毒液渗入我的血管——原来这就是掉以轻心的下场。我以为艾略特利用我父母的灵魂就是最后的险棋,没想到他干脆在圣剑上设了陷阱。

  而且还是龙。花牌镇那个巫师的死一定是他的阴谋。除了巫师,他可能还有几个魔法师做手下,他们围在那只可以看见未来的眼珠后,笑呵呵地观察我的困境和窘况,嘲笑我有多么地不自量力。

  就像我戏弄那只掌心中的蚂蚁那样。他妈的。看看吧,莱蒙·骨刺,这就是你要走的路,每走一步他就会伸手把你打下深渊,只要他想,而你没有退路。要么含恨而死,要么苟且偷生——那个猪头给了你两个选项,问,告诉我,你选什么……

  实际上无论我回不回答,他都会知晓我的答案。就像黑夜中无时无刻可能会冒出的一只窥探的眼睛,他只是想亲眼窥探我的回答,用那两道视线让我无所遮拦,刺入我的内心深处,逼我承认自己的软弱,逼我承认自己无用的挣扎。

  逼我恐惧他。

  我的脖颈逐渐肿大,变成一圈紫黑色的肉瘤,皮肤上显现出根根紫色的脉络,如鲜丽的纹身,缠绕住我的手臂。银翼龙如一条水蛭吸在我的脖颈上。我揪住它的尾巴,想将它扯下来,但那獠牙深深植入我的皮肉,我一拽它,就似剔骨削肉那般疼痛。

  “呃……呃……啊……”我咆哮着从台阶上跌下去,一头撞上了石柱。银翼龙钻入我的皮肤,像乞乞柯夫那只爱钻人肚子的蜈蚣钻入我的身体。然后像一块冰那般,它在融化,融化在我热烫的鲜血中,就像瘟疫扩散那般急切而邪狞地在我体内奔涌。

  “给我滚——!”我撕心裂肺地吼道,拿刀削去了腹部一块肉,将手伸进身体里,双眼赤红地想将那条作祟的龙扯出来。我听到耳边自己野牛般的咆哮,震得我大脑发麻,与钝痛合奏出一曲热闹喧嚣的交响乐。啊,该死的,我忽然想到罗了。我差点就喊出他的名字了,撒旦啊,我想吻他,现在就想,想到浑身颤抖,想到每一根神经都在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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