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穿着厚重的兽皮,脸上画满了花纹,举着自己的兽骨杖,嘴里吟唱着咒语。她跟随者咒语起舞。这是种十分诡异的舞蹈,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被人打断了一样。在这吟唱中,部落众人跪坐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
而柯斯已经鬼鬼祟祟地接近了这里,祭祀中的族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一边,也不担心老人和女人们会逃离了——因为这片森林充满了危险,至少留在这里,还能为部落做出那么一点奉献。
而这种近乎狂热的奉献精神根植在许多人的心中。轻易不能改变。
柯斯自己也清楚的知道,他带不走几个族人,能有二十个人响应他就已经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你怎么在这儿?”虎戎发现了他。
这是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身上的肌肉因为食不饱腹消失殆尽。从部落数一数二的勇者落魄到这个程度,多么令人唏嘘。在上一个春天,因为战争而失去了一条胳膊,但是没人将他所受的苦难当做是功勋,反而认为只有无用之人才会被打败,成为一个废人。
他意料之内地被放弃了,每天只能和最柔弱的女人一起挖草根果腹。
柯斯在他耳边说:“我来带你们走,我将建立自己的部落。”
虎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已经没有食物了?”
这句话令柯斯愣住了——虎戎这是人为自己带他们离开,是和部落一样,要将他们杀死然后作为冬天的食物储备。
现实如此残忍,人性也如此难以揣测。
“不,我遇见了真神,神给了我指引。”柯斯说道,“我不会吃自己的同胞。”
虎戎愣住了,他希望自己可以相信这个年轻人,但他已经老了,他走过那么多路,经历过那么多战争。他应该知道这种小孩子的承诺做不得真,可是他此刻动摇了。
“你的阿萨,她还好吗?”
柯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她在我们的部落等我回去。”
我们的部落,多好的形容啊。
虎戎拍了拍柯斯的肩膀,面色沉稳的说:“我就不走了,我生在此处,长在此处,一身为此奋斗,死,也要死在这里。”
这人如此固执,可柯斯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他,没人劝得了他。
就像那位大人所说的:人的信仰,并非只是对神的信仰,一旦建立,就难以动摇。
然而还是有人愿意跟随者柯斯离开——仅仅一小拨老人,和那些身体不好的,有残缺的勇士。或是年轻却比平常女人更加柔弱的女人愿意跟他走。
这些人还没有丧失生存的渴望,还向往着生活。柯斯给他们塑造了一个美好的未来——老了也不必被分食,可以有尊严的死去,作为一个对部落有贡献的人死去。
死后将被埋葬,不必面对族人将屠刀对向他们的凄惨景象。
直到祭祀结束,族长手持自己的从敌人手里缴获的铁剑,走向自己已经老去的族人,他甚至没有发现少了一些人。他棕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他嘴里说道:“你们的血肉将化成我们的血肉,你们的荣耀将变成我们的荣耀。我以人父的名义,赐予你们一死。”
——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听】
林旭的眼前又浮现了文字。
“听什么?”
【生命消亡的声音】
林旭沉默了,他手里拿着一听啤酒,笑了笑:“有生命就有死亡。”
只是这个时候的人命,似乎格外轻贱,野兽们可以将人置之死地,人也可以举起屠刀面对自己的族人,或许他们还有血缘关系。如此轻而易举就可以破碎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令林旭不寒而栗。他庆幸自己没有生在这样的世界之中。
那些被杀的老人的子女,是否也痛哭流涕的祈求放过自己的父母,是否也想尽一切办法解救自己的亲人?
恐怕没有吧,他们已经对既定规则俯首下跪,失去了一个独立的人的思考方式。对王权下跪,对神权下跪,跪的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骨头软了,也就硬不起来了。
这间屋子如此安全,也如此温暖,他能在这里得到他生存的所有必需品,可是他就如此故步自封吗?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他大可以走出去,以另一种或许他不想要的方式延续自己的人生。
林旭下定了决心,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他已经计划好了,去柯斯的部落,他的部落离这里并不远。如果发生意外,还能带着他们逃到死亡之地。他还有一些存款,可以尽可能的购买一些必需品。
无法保障生活的人,根本无法追求文明,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而焦虑,怎么能静下心来思考?
他带着超前的理念而来,难道就是为了在这房子里困到死吗?
人生处处都有选择。
林旭背上了自己的背包,还提着几个巨大的口袋——甚至还背着两个露营帐篷,包括自己的洗漱用具,要不是实在拿不下了,他估计能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带上。
至于形象什么的……需要在意吗?
好吧,说到底,他就是一个人太寂寞了。
昨天还买了一台打印机,把所有需要的资料都印了下来,至于更多的东西,他就没有办法了。
而柯斯已经将所以带来的人安置了,他是个打猎的好手,受伤的勇士们负责鞣制兽皮,女人们负责用骨针将兽皮缝合起来,将帐篷做出来。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做,没有任何的懈怠。他们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久违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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