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连忙说:“好的好的, 我不急不急。”
急也急不来啊, 他可算是知道鬼的厉害了。
如果昨晚他真的坐上了栏杆,跳下去了……
张先生打了个哆嗦,又觉得冷了,也不敢坐电梯,走楼梯离开酒店,心才放下来。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对自己的这家酒店有阴影。
现在的尤铭正在江予安的陪同下站在阴间的宅院里,周围除了女鬼以外没有别的鬼。
这间宅院很大,也很漂亮,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还有木质的湖上走廊应有尽有,装潢古朴而大方,并不显得过分奢华。
女鬼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衫,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条深紫色长裙,她的长发垂在腰间,坐在尤铭对面,她眉间轻皱,春水般温柔,又带着秋风落叶般的忧愁。
是个非常有古典美的女鬼。
哪怕她现在是阶下囚,也不显得狼狈。
好像她只是这里的客人,要恪守礼仪而已。
“既然你能蛊惑人心,为什么没有真的害人?”尤铭奇怪的问。
他不是很能想通,既然她都蛊惑到了那个地步,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的命丢在她手里?
女鬼来到阴间之后估计也被这栋宅子里的鬼教育过来,不敢再打哑谜,一脸愁苦地说:“他们不想死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解和烦闷,她觉得死亡是件好事,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惨了在最后一刻还是选择活下去。
好在女鬼有问必答,尤铭很快梳理出了她的一生。
不算跌浪起伏,但听着确实让人心脏发麻。
女鬼大约是□□那时候的人,全国都没什么粮食,除了吃公饭的以外,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那时候女鬼十五六岁,在村里算是长得非常出色的了,她没有父母,由叔叔婶婶带大。
最缺粮食的时候,叔叔婶婶每天只给她少少的一点饭吃,但她却要干很多活,因为叔婶有一个独子,舍不得独子受累,他们还准备等儿子长大后就让女鬼跟儿子结婚。
毕竟这样的媳妇不用花钱,还能干活,还能生娃,多划得来的一笔买卖。
哪怕他们的血缘关系没出三代,但在哪个闭塞的小村庄里也没人查这个。
他们也没上过学,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坏处。
后来一次干活,女鬼被同村一个地痞流氓扯着头发拉进了树林里。
她回家的时候衣衫 不整,脖子上还有指痕。
叔婶像看脏东西一样看她,问出是谁干得以后,他们就去找了那个地痞流氓。
女鬼当时以为叔婶要给她做主,要帮她,她当时多么感激他们啊,感激的愿意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
结果叔婶去地痞流氓家大闹了一场,那家人最后给了他们家粮食,这才作罢。
但她被侮辱的事就这么弄得人尽皆知。
村里本来就没几个女人。
那些光棍就像见到了肉骨头的狗,他们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她,想起来的时候就敲开叔婶家大门,给叔婶一些粮食,然后就能把她带走。
她吼叫挣扎,拼命挥动四肢,但叔婶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连那个几乎是被她从小带大的表弟,都在旁边说她是个婊子。
那些人给的粮食甚至不够一个小孩吃一顿的,就那么一点点而已,她就变成了货物。
村里的年轻人会找她,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也会找她。
最初侮辱她的地痞流氓每次找她还会说她一开始装模作样,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当母狗。
女鬼那时候还想活下去。
她想念书,以前村里读过书的老师傅说过,读书可以改变命运。
但当那个老师傅都用粮食来换她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她不敢杀人,只敢自杀。
她喝下了老鼠药。
老鼠药喝下去之后她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停翻着白眼。
她很快就解脱了,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把她当货物,不会再有人侮辱她,死亡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她从未这么快活过。
可以自由的在天地间飘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等到社会稳定了,可以上学了,她还会飘进教室里跟着孩子们一起读书。
可以看尽世间百态。
她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死亡是件好事,当鬼也是件好事。
所以她才想要帮助更多人脱离苦海。
女鬼叹了口气:“最后一刻,他们都放弃了。”
她的人生中没有美好的东西,或许有,但当老师傅走进叔婶家大门的时候,那点微不足道的美好也被打碎了,所以她觉得痛苦的人都和自己一样。
“不想去投胎吗?”尤铭看着她,语气放缓。
女鬼摇头:“谁知道我会投胎成什么样呢?”
要是投胎成死前那样,又何必再去遭一次罪。
江予安在旁边说:“那你就留在阴间。”
女鬼抬起头看向江予安,轻声说:“谢谢。”
虽然不能回人间,但阴间也好,只要不去投胎,在哪里都好。
“另外两家酒店也是你吗?”尤铭问道。
女鬼点头:“我都分配了时间。”
她凌晨十二点到一点在一家酒店,一点到两点在另一件,两点到三点在最后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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