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被按坐在了石桌旁。他茫然地拿着笔,不知道自己要写些什么,直到对方明确告诉了他。
“写下你背后的主使者,还有你们所做的一切。”
周全明白了。他们是让他指控方文静!可就算周全明白了,他也没胆子动笔。方文静不会放过他的,朝廷更不会。
但他忘了离自己最近的威胁。那个佩剑的青年见他不动,走上来对着周全的肚子就是两脚,将他踹得口吐白沫。他被半压在桌子上,手臂几乎要折断。
“你现在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你需要自己抓住它。”
“我写了也活不了。”周全大喊出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老人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全自然不知道,老人没有等他回答,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短短的三个字,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砰地一声砸在周全的脑袋上,让他耳鸣目眩。
“现在相信老夫了吗?你放心,这封信不会交到朝廷手上,我们只是需要方文静用一样东西来交换这份供词。”
原来他们不是想要对付方文静,这让周全瞬间喘了一口气。
“是,什……什么东西?”
周全本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但老者却出乎意料的慷慨,他伸长了竹签似的脖子,一字一字道,“应天府,凤阳军的领军符节。”
老人的声音充满威严,让人无法质疑。但周全却完全不知道方文静如何能拿到这件东西,如果对方拿不到,就说明自己无法保全性命,是这个意思吗?
老人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笑着安慰他道,“别担心,他会拿来的。”
御书房外,今日格外热闹。
除了前来献画的翰林学子们,尚有好几位大人物聚集在此。眼瞧着一个金发的中年男子被检校太傅梁师成亲自送出了门来,学子们都不免偷偷多打量了几眼。
“恩府先生请留步。”
“那,少傅慢走。”
王黼拱了拱手,回身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周,却没瞧见那张子初的身形,倒见着了另一副令人生厌的姿态。
一路小跑而来的男人外表爽朗,颇有姿仪,却未系好官服,衣襟半敞,可不正是大名鼎鼎的李浪子。
“李兄,做什么如此着急?”王黼笑着迎了上去,李邦彦见到他,先是微微一愣,复又挤出了一丝笑意来。
“哟,今个儿可热闹,连少傅也来了。”
“可不是嘛,后生可畏,我也来沾着官家的光,开开眼界。”王黼闻着对方身上还残留着浓浓的脂粉香,不免揶揄,“只是李兄莫是整晚沉溺在温柔乡里,不幸来晚了吧。”
“哎呀,比不得少傅风流,招个歌姬却还错拿了旁人家的闺女。”上次金明池一事,弄的全京城都知道他王黼想强霸那马素素不成,反倒错掳了李邦彦家的千金,一时让他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本就在朝堂上不和的二人也因此更是交恶。
王黼听他拿了这事儿来说,面子上挂不住,哼了一声,“李兄还是请回吧,官家的轿子此下怕是已经出了金水门了。”
“哦?官家私服出行了?我还想瞧上一瞧那张子初的百美图呢。”
李邦彦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消息倒也灵得很。好在王黼机警,先他一步到了官家跟前,这才没有让他趁机摆弄出是非。
“那真是可惜了,那卷画,大约也被官家给带走了。”王黼走过李邦彦的身旁,还不忘补上一句,“画我倒是瞧了,画得是真不错。”
李邦彦目送着他扬长而去,心中冷笑一声,随手招来旁边的一个小宦官问道,“那位张子初张翰林呢?”
“回丞相的话,张翰林今日身体不适,与官家告了假,画是托人送来的。”
“那可知官家是去了哪里?”
“这……”
李邦彦偷偷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在那宦官手中,小宦官方才低声道,“听说,是去了旧人的楼子里。”
李邦彦“哦”了一声,心领神会。他挥了挥手,驱走了小宦官,又甩着衣袖大摇大摆离开了御书房。只可怜那些剩下的,还满心期许等着受诏面圣的新晋翰林们,不知作何因由要在此候上一整日了。
李师师今日一早便打扮得体,坐在了自家楼子的凭栏间。一双秋水眸子,随着下头过往的车马来回流转,却不知在等什么。
“姑娘,外头风大,可别冻着。”贴心的丫头替她拿来了一件披袄,却被李师师婉拒了去。
李师师没有披上厚重失仪的袄子,却是从身旁的匣子里取出了当初张子初送她的那一支点翠笄来,缓缓插在了鬓间。
“呀!这是……”丫头见了那发笄,顿时一惊。
如今东京城里谁不知道,宝德轩枉顾皇法,私下猎翠,已被封了铺子没收了金银,连同京城里一时兴起的点翠风潮也一并被压了下去。别说是宝德轩的玩意儿,这节骨眼儿上,人人都怕惹祸上身,谁还敢戴着点翠什物招摇过市的。
“这东西……怕还是取下来的好吧。”丫头担忧地提醒她道。
李师师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这东西虽是给某些人带去了灾祸,可对我来说,却是大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丫头不解地问。
“那位,有多少时日没来我这楼子里了?”李师师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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