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句话不是耶律迟所写,那么,供词便是被人调包了。而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最有机会调包供词的,便是厢房内独自被留下的苏墨笙。
如今渔网破,饵食亡,他手中的两个线索都已陷入了死局。看来,不硬动苏墨笙,是不行了。
张浚赶到医馆之时,碰巧魏青疏正在训斥下头的一个小兵。
“你是怎么办事的,被人打晕了现在才回来报?你怎么不干脆等本将军被官家治了罪再回来!”
“对不起,将军。”
“那信呢?信是谁送到张浚手上的?”
“不知道……”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魏青疏叉着腰走了几个来回,怎么想都不对劲,“这里头定有人做了手脚,那封信……那封信是说什么来着。”
“可张司丞不是如约来了吗?而且辽人也伏诛了啊,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魏青疏微微一愣,抬脚便往小兵腰窝子上一踹,“你问我,我问谁去!”
“找张司丞问问不就知道了,反正供词也在人家手上。”斥候小声嘀咕了一句,见魏青疏又要抬手来打,赶紧护住脑袋往后退。
“小魏将军。”略显阴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魏青疏一回头,见是张浚,没好气地想:真是见了鬼了,说什么来什么。
“张司丞怎么又回来了?”
“担心苏先生的安危,回来看看。他如何了?”张浚问着看向了帘幕后的人,几个医士此时还围绕在榻旁。
“失血过多,但没什么危险。”
“那便好。刚刚似乎听小魏将军说,什么东西被做了手脚?”
张浚的话让魏青疏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如果让他在张浚面前承认自己办事不利,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没……没什么,小事而已。对了,耶律迟送到你手上的那封信,还在吗?”
“在,正巧我也有事要与将军详谈。”
就算魏青疏不说,张浚也已猜到了一些。他悄悄拉过魏青疏,将手里那份译好的供词递给了他。
“将军先看看这个,调换这东西的人和挟持信件的人当是同一伙人。”
“……”
张浚对着魏青疏一番耳语,只见他一张面皮变了又变。
“这一次,我们绝不可再让苏墨笙逃脱了去,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是张浚第一次放低姿态,表示愿意同魏青疏合作。魏青疏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却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声传号:“太子殿下驾到!”
张浚与魏青疏同时神色一凛,僵在了原地。魏青疏率先反应过来出门去迎,却没看见身后的张浚面笼寒霜,瞋目切齿。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与此同时,城北柳庄内,陈宁眉头紧皱地看着面前这几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男人,将怀中已熟睡的孩子交给了身侧的女子。
红玉接过那孩子,见她的小脸上还满布着泪痕,有些心疼地替她擦了擦眼角。
“陈将军,终是见到你了。”郑居中率先站起身来,朝他深深地一拱手。陈宁回了一礼,却将目光移向了上座的老者。
老者面前放着一壶酒,四个酒杯,除了在场的三人,剩下的那个应当是为自己准备的。
赵野亲自在那四个酒杯里倒上了酒,然后将酒杯一一递到了他们的手上。当他将酒杯递给陈宁时,陈宁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几位大公难道不想先跟我解释下事情的始末吗?”如果不是他们将女儿送还到了自己身边,陈宁不会跟他们在这里相见。
“事情的始末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在知道当年的真相后,怎么想,怎么做。”张昌邦笑嘻嘻地将那杯酒塞入了他的手中,与他轻轻碰了碰杯子。
“或者说,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将军不如先看看我们送予将军的礼物,看完再做决定不迟。”
“我们一共为将军准备了三份大礼。将军的女儿是第一份,这是第二份。” 郑居中说着将一个方寸大小的盒子递给了陈宁。
陈宁打开盒子瞧了一眼,手上一颤,几乎要将盒子掉落在地。那里头端端正正放着一颗风干的人头,想是存放的时日有些久了,眼耳口鼻都已萎缩,辨不清原来的模样。
“这,这是……”
“吕柏水。”
“原来是他……看来,这份礼我不收也得收了。诸位如此大的手笔,陈某实在是佩服。”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将军是误会我等了,我等做这么多事,可不是想要强迫将军。所谓国之忧患,匹夫有责,郑某相信,将军能分清楚黑白是非。”
“……但你们所谋太大,陈宁一介武夫,不善庙堂,怕是无能为力。”
“智可以谋人,兵方可谋天。我们还有第三份大礼送给将军。”
陈宁屏住了呼吸,却不见这酒窖里还有什么盒匣器物。
“这第三份大礼,正是老夫。”老人沙哑的声音自座上传来。陈宁面皮一怔,又听他道,“仲施,连你也不认得老夫了吗?”
“您……您是……”陈宁仔细打量了他片刻,陡然跪倒在地,以膝代步上前,“邓公!您竟还活着!”
“呵呵,去鬼门关走了一趟,险些就回不来了。只是朝廷如今虎狼遍布,教老夫岂能去得安心,便又与那阎王多赊了几年时间,回来看看这世道还能烂到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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