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咬我作什么!”
“不是你让我咬的嘛!”
沈常乐缩回手来,见自己臂上又添了两道牙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将对方处理好的脚腕放在清凉的溪水中稍作浸泡,上了止痛和生肌的药散,再用绷布包扎妥当,才又背着人往城里走去。
路上冯友伦实在是饿极了,在树上顺手摘了两个野果,也顾不得酸涩难咽,擦了擦便往嘴里啃。
“喏,这个给你,算谢谢你救命之恩。”冯友伦伏在沈常乐背上,递了剩下的一个果子给他。
沈常乐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立马呸地吐了出来。
“这么酸?”
“浪费,你不吃我吃。”
“……喂,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沈常乐忍不住问。
“嗯?”冯友伦没心没肺地又咬了口果子,“也没什么,我爹非买了个官儿让我去当,我不肯,就跑出来了。”
“当官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肯?”
“那怎么行!又不是我自己考来的,如何能心安理得。”
“世道如此,有什么关系?你不买,也自然会有其他人去买。”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反正不一样!诶……你是没瞧见那些个寒酸书生,一本一文钱啊!怎敢去买他们苦读十几载得来的机会。”
“夫子教过的,君子应……应……”冯友伦越说,声音越小了下去,“咦?那一句怎么背来着……我……我给忘了……”
啪嗒一声,果核落地,沈常乐回头一瞧,人竟是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宁相忘终于赶回了自家门前,可还没等他跨进那简陋的小院,便瞧见了当中被踩踏得东倒西歪的菜地。
“娘亲!”宁相忘目眦欲裂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却在瞧见屋里的情形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破旧的木桌旁,一共围着八九个大汉。宁相忘认得他们,几乎都是洪老身边的人。他们此时每人手中端着一盘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一双木筷从当中伸出来,在其中一人手上夹起一块鱼肉,宁相忘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他家桌子太小,放不下这些许东西才会如此。
他又往前挤了挤,才看清了桌上的情形。
木桌虽已缺了好几块角,可似乎刚刚被人用心擦拭过,干净得一尘不染。桌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右边的是他娘亲,左边的却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再张嘴,啊——”左边的男子耐心地将手里的白粥吹凉了,再用勺子一口一口递给坐在他对面的妇人。
妇人笑嘻嘻地张口来接,却不小心撒了些许在唇边。男人从怀中掏出帕子细心替她擦净后才又喂出下一勺。
“你……你是……”宁相忘看着那男子脸上的面具,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是他!大相国寺前要买他那块带钩的男人!
“你回来了,过来吃点东西吧。”王希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冲他招了招手。
“是您救了我娘亲?”宁相忘有些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对着来人深深作了一揖。
王希泽见状赶紧将人扶住,“不是我,这些可都是洪爷的安排,对不对?”
面具下的凤目朝旁边一瞥,那几个大汉赶紧唯唯诺诺俯首称是。其中为首的一人还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宁相忘,说是洪爷资助他读书用的。
宁相忘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钱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若不是手臂上的疼痛太过真实,他还以为自己在发梦。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宁相忘一抬头,见桌边的男子正卷着袖子收拾饭菜,赶紧上前帮忙。
“夫人用完膳了,都撤了吧。”王希泽嫌桌边的那些大汉碍手碍脚,一挥手让他们散了出去。
那些人一走,宁相忘就感觉自在多了。他赶紧先将自家娘亲扶进里屋,将人安置妥当后又转回身来帮着收洗碗筷。
“喜欢读书吗?”宁相忘听见身旁的男人忽然问他。
“嗯?”
“你读书是为了什么?”男人又问。
宁相忘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专注于手里的活儿,片刻后坦诚道,“自然是为了入仕为官,施展抱负,光耀门楣。”
“那若当今朝廷不能让你得偿所愿又如何?”
王希泽这话说得放肆,宁相忘闻言一惊,差点摔落了手里的瓷碗。他再次看向身旁之人,却只见对方面具下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现出惊人的期待。
“那就去改变它。”宁相忘咬着牙说出了这句。
王希泽闻言一顿,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从怀中掏出了上次捡回的那枚假带钩,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范晏兮瞧着面前不停来回走动的冯祺,眼睛都快被晃花了。自他们从春芳斋出来之后,就被张子初打发回了张府等消息,可如今两个时辰过去了,不仅冯友伦没有消息,连张子初也不知了去向。
“世伯,先喝口汤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放心,子初说人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张清涵亲手做了几样小菜给他们垫肚子,可二人却是一样也未动过。
冯祺接过汤碗,端起又放下,最后无奈地叹道,“诶,这叫我如何吃得下。”
“回来了!冯公子回来了!”
阿宝的大嗓门在外头一叫唤,便让一屋子的人都站起了身来。他们迅速走到厅廊下,果见张子初和两个下人前后扶着冯友伦进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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