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道,有点儿意思。”赵构边叫着张子初的化名边走到他跟前蹲下了身子。他忽然凑近后者的耳朵,悄声问道,“那……如果我不是康王,你刚刚还会选择救我吗?我若是死了,你才会比较安心吧。”
赵构本以为他此话一出,张子初会吓得即刻伏倒在地,连连磕头,至少也会惶惶不知所措。可张子初没有,他只是微微一笑,笑得问心无愧。
“可是殿下也说过,见死不救,实非君子之道。所以无论你是不是康王,我都会选择救你。”
赵构面色一怔,沉默不语。
“这小子真的是个王爷?”奚邪刚转头问出一句就被路鸥一把捂住了嘴。张子初说他是,那多半没错,问题是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王爷容禀。我们几个只是路过的商旅,被那些山贼掳到了上山,今夜才寻到机会逃下山来的。”路鸥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撇清夺粮罪责,再找机会溜之大吉。
“哦?商旅?”可惜他不知道赵构已经识穿了张子初的身份,这种谎言在他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赵构负手而立,随即话锋一转,“既然是商旅,又为何要助纣为虐,帮助山贼私劫军粮?”
赵构的质问让众人神色大变。
“小王在大将军那儿见到了张公子的那封战书,写得着实不错。”
“战书?公子你还署了名儿?”
奚邪的质问让张子初羞得满面通红。为了向那些山贼表示诚意,加上自己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名为‘君子之风’的书生意气,他才会让胡十九在递交那封战书时报上了‘张正道’的名字。若不是他多此一举,也不会造就今日两难的局面。
其实赵构对童贯并无好感。张子初劫了他的军粮,赵构高兴还来不及。他只是想看一看,穷途末路之下的张子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可知那些山贼是何等凶残。他们闯入余锐大营,虐杀了营中将近五百名士兵,那些人再浑,可也是替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什么……”张子初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脸来。
“才不是公子的错!公子也只是想要帮山下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他根本没有让山贼胡乱杀人!”马素素见张子初怔怔不语,一时急了,倒豆子似的说出了整件事的原委。
“马姑娘,不要再说了。”张子初冲她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事儿无论如何辩解,自己都难辞其咎。
“劫军粮一事是在下一人的主意,还请王爷不要牵连无辜。”
“哦?你想一力担当?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死罪。”
“只要王爷再多答应在下一件事,张某死不足惜。”
赵构大概能猜到他指的是什么。可他没想到张子初为了保全京城那个冒牌货竟然甘愿牺牲自己。那个正在翰林画院假扮张子初的人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自己如果直接问的话,张子初应该不会告诉他吧。
赵构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来回踱着步子。胡十九跪在众人后方,见他们个个面如土色,焦虑无比的样子,心中不解:此下明明只有赵构一人,只要制住了他,再要挟童贯退兵,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头脑简单的胡十九当然想不通。只要赵构不松口,他们如今都是死路一条。放了赵构,他们将会成为朝廷的头号通缉犯,天涯海角地被追杀;不放赵构或者杀了赵构,童贯便会立刻带人铲平整座山脉,他们被困在山上,一样难逃一死。
见赵构背过了身去,胡十九膝盖一抬,想要动粗,幸好张子初反应够快,让奚邪和路鸥二人及时按住了他。
就在这同时,赵构忽然转回身来,冲着张子初一咧嘴,“我看这样吧,不如你同我赌一局,如何?”
“……王爷想怎么赌?”
“童贯如今既然已经带人围了山,想来必有一战。你若能在七日内帮那些山贼抵抗住童贯的兵马,我就答应你的任意一个要求。”赵构见他眉心一皱,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得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回京城受审。”
众人大惊失色,奚邪和路鸥更是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张子初回到京城将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如果硬要让他们选,他们宁可以身犯险,在这里杀了赵构!
二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压住胡十九的手臂同时渐渐松开。可就在下一个弹指,赵构即将交代出性命之时,张子初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好,我答应。”
天枢寨上,此时是一片死气沉沉。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在大口的喝酒吃肉,欢天喜地的庆祝自己从朝廷军队里抢来了五万旦粮食,可瞬间时移世易,聚义厅中,七个寨主相面而坐,个个面如死灰。
向来冲动好斗的阎三终于忍不住第一个拍案而起,“他奶奶的,你们倒是说句话啊,那群赤佬都把整座山给围了,随时可能会打上来的!”
“我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诸葛瑾冷笑一声,笑中带着嘲讽。
“都他娘的是那个该死的小白脸儿!如果不是他咄使咱们去动朝廷的军粮,也不会惹来这么大的祸事!他人哩?把他喊出来!”
宋白练对阎三的叫嚣充耳不闻,只坐在一旁就着坛子喝酒。
“练丫头,把你那小郎君喊出来吧,他脑子不错,或许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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