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瞬间到了跟前。张子初就那般站在雪地里,任由风雪吹起他身上的披风与发带,望似宛若玉雕。
“吁——”朱涛勒停了马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书生,唰地一下抽出了身旁佩刀。
“你还真是不要命啊。之前骗我说这些人留有大用,就是这么用的?”
“每一个人生来都自当有用。对将军来说,他们或许不过是建功立业的踏脚石,可对于我来说,他们都是难能可贵的人命。”
“少他娘的在这里与我说教!你回头瞧瞧,你拼死救下他们,他们可有一人回来救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道如你这般的,到头来都没有好下场!”
朱涛的话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张子初悠然一笑,抬手朝上一指,“将军可信天有天眼?不信我与将军打个赌,就赌我今日不会死在将军刀下。”
“呵!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天眼管用,还是我的刀管用!”朱涛高举刀刃,对准张子初的脖子狠狠砍下。
张子初依旧不躲不避,只是闭上了眼睛。
就在刀刃落到他脖子上的一瞬间,叮地一声,一把弯钩飞旋而来,一下子撞偏了朱涛的刀。朱涛抬头看去,竟瞧见黑风折返而来,一把护住了张子初。
朱涛与将士们哑然。从来只见过马贼杀人,还从未瞧见马贼救人的。
趁着他们发愣的功夫,黑风已背起人迅速逃出了几丈远。朱涛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命将士们将书生与这些马贼百姓通通阻杀,一个不留。
将士们策马驰出,很快追上了前头的队伍。他们纷纷抽出刀来,对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就砍。
却在这时,一个骑兵忽听座下马匹一声悲鸣,紧接着身子一歪,砰然倒地。
雪地里忽然凭空钻出了数名剑客。也不知他们是何来路,只见那一柄柄如蛇灵剑,隙月斜风,刮雪点露,眨眼间便击杀了十几个骑兵。
一把通体漆黑的铁剑斜刺出来,直指朱涛眉间。朱涛本坐在马上奔驰,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眉心一寒,连疼痛也没感觉到便耷拉下了脑袋。
马儿未知主人已死,又接连跑出了十丈远,朱涛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主将一殁,兵士们便通通慌了神。加上他们根本不是这些鬼魅剑客的对手,争先恐后地调头开始溃逃。
剑客们也未去追这些穷寇,只是扶起了受伤的百姓,替妇孺们披上卫寒的衣物,护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张公子,残某来迟一步,让你受苦了。”
面前的男人一袭黑色布衫,外头罩着件打补丁的斗篷,颌下一圈胡渣看起来有些邋遢。只有手中一把古剑,看上去锋寒无双。
“阁下是?”张子初拦住了满脸戒备的黑风,走上前去行了一揖。
“哈哈哈哈,在下残清风。天眼所示,特命我来搭救公子的。”
张子初微微一愣,后而展颜笑道,“上天诚不欺我也。”
残清风告诉张子初,前面不到百里就是古北口了。那里是一片绿洲,粮食水源充足,特别是天启堡,既有长城可倚靠,又屯有良田百亩,是个既美丽又安全的地方。
张子初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京城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残清风脚步一顿,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子初,或者等入了堡再说也不迟。
可惜,张子初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就算对方什么也不说,他也已经猜到了。
马素素看见他隔着风雪,朝着东京的方向一直眺望。她走到他身边,悄悄拉住了他的手,发现他掌心一片冰凉。
离开得太久,她已经快记不清那座繁华帝都了,也不知它如今变作了何等模样。
☆、启续——
东京城南,旧瓦子巷。
简朴的草屋外,年轻的妇人再一次打翻了提水的木桶。草屋坐落在两条街的街口,外头便是闹市,喧嚣得很。路过几个力夫瞧见院子里的漂亮人儿正在擦拭衣裙上的水渍,不怀好意地冲她吹了几声口哨。
李秀云哪里见得这般揶揄,羞得一头钻进了屋里。
屋里的书生正埋首在桌前,见她狼狈进门,关切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
“无碍,不小心打翻了水桶罢了。”李秀云在狭小的屋内翻出了一件干净衣裳,躲到门后换上了身。
“我不是说了,以后这种重活交由我来便是。”王希泽说着要走出屋去,却被李秀云一把拦住了。
“那怎么成!你这双手是用来写字作画的,怎可胡乱糟蹋!”李秀云匆匆整理好衣裙,又将人拉至桌前坐下,还不忘替他研了些新墨,剔亮了灯芯。
“你放心吧,我可以的。”
王希泽见她一张俏脸上满是灰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好端端的富家娘子,偏要跟他到这市井之地来受苦,又教他怎么敢开口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如意郎君。
“我刚请教了隔壁的婶婶,今晚的饭怎么也不会煮糊了。”李秀云见他唉声叹气的模样,生怕他嫌弃自己,“早知道,就不该让姐姐先回庵里的,都怪我太没用了。”
“没用的是我,不是你,至少你还能把饭煮熟了不是?”
王希泽的话让她笑了。二人话了片刻的家常,李秀云见时辰不早,又转身去屋外忙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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