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相门千金,我道有多体面,竟也被一个张子初迷去了心智。若不是仗着她爹的权势,今晚的临桥献瑞会轮得到她?”
“可不是嘛,若论样貌才华,咱们家小娘子哪点比不上她,礼部那些人也是瞎了狗眼,只懂得趋炎附势。”
“哼,还不知她献出去的到底是祥瑞还是晦气呢,看她那一脸的倒霉相,到时候别弄出些乱子才好呢。”
主仆二人嬉笑远去,口中所出皆是恶毒之语。双儿讶然回头,想那方若甜长着的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蛋,却是这般龌龊心思,不免打了个寒颤。
李秀云顺着方若甜的指点,很快找到了对方所述之地。只见小小的六角攒尖亭下,挤满了男男女女,有几个好不容易从里面钻出来,手里拿着画卷啧啧称叹,还有些空手而归的,面上尽是失望之色。
李秀云主仆二人弱质纤纤,哪里挤得进人群去,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终是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渐渐露出里头的一顶短巾幞头来。
“张公子。。。。”李秀云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却在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画摊上,是一个阔额短面的小厮,正拾掇着那空荡荡的画架,看似打算收摊而回。
李秀云冲着双儿使了个眼色,双儿会意地走了过去。
“小哥,敢问你家公子可是张子初张公子?”
“是啊,不过你们来晚了,公子的画已经赠完了。”
“那,你们公子人呢?”
那小厮抬头瞧了一眼双儿和她身后的李秀云,复夹起桌上的纸镇,“不巧,我家公子今日另有要事,未曾来过这琼林苑。”
双儿回头去瞧李秀云,只见她纤足轻点,步至那画架前,伸手摸了摸石板上的墨痕,继而微微一笑。
“若是你家公子不曾来过,为何刚刚赠出的画卷上还留有未干的墨迹?莫非,那些画是你仿模的不成?”
这一下,倒是把那小厮问住了,未待他想出托词,李秀云又道,“我也不曾想为难于你,只念小哥能帮我捎句话给你家公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那小厮见李秀云聪慧大方,举止不俗,便应声道,“小娘子请说。”
“劳烦转告你家公子一句,世情欢薄莫相索,温言浅对话霓裳。”
“只这一句?”
“嗯,只这一句便罢。”李秀云笑着点了点头,那小厮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应了声好,便转身离了去。
“姐姐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名姓?还要这般低声下气忍气吞声,若是那位张公子知晓了你是谁,怕是要高兴的不知天南地北了吧。”
“你以为,这东京城里青睐他张子初的贵胄之女会只我一个?”李秀云螓首微摇,“再者,倘若他真如你说的那般,我也不会为见他特地来此了。”
缓缓挑起手中的琉璃盏,柔荑再一次轻抚着划过灯壁上的词句。即使那壁上的笔墨已有些模糊不清,可那一字一句早就深深刻入了女子心间。
——倾耳远立西窗,一弯胧月微凉。
世情欢薄莫相索,温言浅对话霓裳。
柔倚玉兰妆。
——博古远今通外,红袖难得添香。
颜开拢得春风渡,一点朱砂映初阳。
笑捻凤求凰。
作者有话要说: 嗯……开新坑啦,这篇大约是慢更,客官们慎入,可以多等些时日一起看。期待你们的评论哦。
☆、琼林苑内忽生变
金明池畔,仙桥尽处,宝津楼内,后殿偏房。
咚咚咚——
铿锵的战鼓声自楼外传来,壮观的诸师水战已然将看客的兴致推到了高顶。欢呼此起彼伏,喝彩前赴后继,就算隔着严实的楼窗,也能感受到外面火热的氛围。
小琴童忍不住偷偷将窗沿推开了一道缝,去瞧外头的水师表演,却又怕惊扰了伏案上的人,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屏风后的那一抹身影。
镫地一声,轻弦了拨,吓得小童赶紧闭了窗,规规矩矩在屏风前站好。
不多会儿,外头的擂鼓渐渐弱了下去,随着一声钲鸣,水战已近了尾声。
“先生,差不多要上舫船了。”小童轻语一句,却不见里头的人有动静。
一个弹指,两个弹指,里面的人始终不紧不慢地调弄着指尖的琴弦,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可就在紧贴着这房的隔壁开间里,身着红绿锦袍的一人,却是连坐也坐不住了。
“姚。。。姚舍主。。。”
“怎么样,人找着了没?”姚芳见手下的通事气喘吁吁地来报,赶紧上前问道。
“怕是坏了,那妮子衣物首饰都空了,莫不是想跑?”
“人都没了,还什么莫不是,找些人给我去追,是死是活也要把那丫头揪回来!”
“可这花船马上就要登湖了,咱们现时上哪儿找个歌姬来顶?”
“没歌姬就没歌姬!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我还能替了她不成?!”眼瞧着外面的水战已经接近尾声,姚芳只能硬着头皮吼出声来。
“唉,好在,好在我们还有苏先生,有他的琴声在,也不怕砸了咱们瓦舍的招牌。”狠狠捻了捻腕上的檀珠串子,姚芳一拍掌,下定了决心,“今日这金明池上,谁家能摘得了头魁,还不一定呢。”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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