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舍主当真糊涂,既然人抓的回来,又何必急于一时,到时候把人往贵人那儿一送,贵人想听多久就听多久,想怎么听就怎么听,自是少不得姚舍主的一份功劳。”
“那。。。那就先谢过二位官爷了。”姚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送走了二人,才一屁股摊在了椅子上。
这些该死的饕餮,明明早就得了风声,盘算好了一切,却还要来趁机吓他一吓,好从他这儿刮些油水去。
整整一百两,就算将那马素素卖给他凤遥瓦舍也不值这个价钱啊!
“苏先生,要上船了。”
隔壁房内,小童又硬着头皮对里头唤了一句。
“嗯。”
半响,屏风后的人终是停止了弄弦,应了一声。
“可是,素素姐还没回来,一会儿先生无人伴曲,可不打紧吧?”
“无妨。”
小童见人将出,赶紧上前抱接过琴身,紧接着迎出了一袭淡墨轻衣来。
所谓貌莹寒玉,神凝秋水,不外如是。男子未着冠巾,一头乌丝只用松木簪随性挽了一半,衬着俊逸雅致的五官,瞧来端地让人心生仰慕。
可最让人惊叹的,却是他的一双手。
白净修长的手指,青络隐泛的骨节,锦缎素成的皓腕,每一寸都近乎臻美,就好似是巧夺天工的美玉,生来便可让人为之失魂。
“一会儿我一人上船即可,不用你跟着。”
“啊?可是。。。。”
小童还欲再言,却见人一双狭长凤眼淡淡地瞥来,瞧的他喉头一紧,只得闭上了嘴。
这位苏墨笙先生,可当真同传闻中的一般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自宝津楼往左,北去至池后门,乃汴河西水之门,其岸垂柳蘸水,烟草铺堤,亦无屋宇。此西畔,大约是整个池内人烟最稀少的地方了。
可精明的商人却没有放过这寸土寸金之机,单独在这儿辟了一块地儿,以供垂钓之趣。游士需先买牌得竿,方许捕鱼。游人得鱼,临水炙脍,以荐芳樽,多添时鲜佳味。
夹着文房四宝的厮儿左顾右盼了许久,才终是寻着了绿草地上躺着的一个公子哥儿。只见那人以笠覆面,曲着腿一派悠闲之色。身旁插了一支长竿,竿子被水下的鱼儿拖得微微晃动,却不见他起身收竿。
“公子,再不起来,鱼儿就要脱走了。”阿宝故意大喊了一句,只见对方下巴微扬,使得脸上的笠帽滑落下来,露出了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容。
“已上了钩的鱼儿,哪里如此容易逃脱了去?”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撑了撑臂,坐起身来,却见一旁竹制的竿子猛地往前一动,继而啪嗒一声又弹了回来,再定睛一瞧,原是鱼线给崩断了,想是奸诈的商者为多些利,用了劣质的丝线。
池中的鱼儿一下子得了自由,早已溜没了去向。
“公子你看,我说了吧。”阿宝放下怀中的画具,冲人摊了摊手。
“你个乌鸦嘴。”张子初好气又好笑,随手将笠帽掷向阿宝,抖了抖下摆的草碎,“不是让你赠完画就先回城的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不有位小娘子,硬要我托句话给你。”
“哦?什么话?”
阿宝挠了挠头,想了半响,才结巴道,“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明白,好像是什么欢薄什么索,温什么浅什么的,大概。。就这个意思。”
“阿宝啊阿宝,你可真厉害,人家总共只托了一句话给你,你竟就记下五个字。”张子初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嘴角一勾,轻笑出声。
“这不能怪我啊公子,那小娘子说话文绉绉的,我能记住这几个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平日里让你多读几本书你不听,这会儿倒有脸找起借口来了。”
“哎哟,公子你先别叨叨,让我想想,哦对,我想起来了,最后两个字是什么什么。。。霓裳?”
“霓裳。。。”张子初闻言眉梢一动,缓缓念道,“莫不是,世情欢薄莫相索,温言浅对话霓裳。”
“对对对,就是这句!也不知是谁写的破诗,这么拗口,这人学问肯定不怎么样。”
“……”
“公子你干嘛这么瞅我。”
“瞅你机灵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知是谁家小娘子托的话?”张子初弯腰收起地上剩余的鱼线,再将竹篓里甚为寒碜的两条小鱼倒回了池中。
“没说,不过看似是位千金,长的倒是挺标志的。”
“人在哪儿?”
“在琼林苑北的亭子那儿。”
微雨潇潇外,罗袖瑟瑟中。
独立亭中的佳人掀开了风帽,不时地朝远处眺望着。未见来人,又略带失望地低下头去,去把弄手里的一盏花灯。
好在这角亭偏僻,人烟不多,倒是正合李秀云的心意。
“姐姐,看我买来了什么!”双儿蹦蹦跳跳地拿回来两串冰糖葫芦,李秀云刚想伸手接过,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些骚动,定睛瞧去,竟是隐有飞枭禽影。
三三两两的人群很快都被吸引了过去,虽然隔着百余步,李秀云却知道,那定是哪家幻术把戏人,在卖弄本事。
能进这琼林苑的伶人,大约也均有几分本事。只是这人倒不知究竟变了什么戏法,竟能将这些逛腻了勾栏象棚的贵胄子弟也尽数吸引了去,若不是自己怕错过了某人,倒也真想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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