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还能去哪儿?”
张子初被问得蹙起了眉头,依照王希泽的性子,不让他做什么,他定是偏要做什么。
可东京城里,还能有什么行船的地方呢?正是一转眼的当口,只瞧见前边儿街市上车马嗔咽,人流如潮,且多是青萝女子,手执针线巧物,结彩巧会。
“今日是乞巧节?”张子初忽然问道。
“是啊,你读书读傻了,这都不记得。我本想着放堂了找你们一起出来玩的,谁知道夫子偏偏今日留了堂。”
“我去个地方瞧瞧,你们在附近再找找看。”
“诶?你去哪儿啊?”
张子初一路小跑,到了南熏门北,县角十字口南,正对大内御街的通济渠边。
渠上横一州桥,正名天汉桥,其桥低平,不通舟船,唯西河平船可过。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牙、水兽、飞云之状,石壁东接袁宅街,西临关帝庙,远夹歌楼,近笼朱漆。
此时晴空夜正,登桥之人尤多,但他们今日却不是为了观月而来,而是个个俯瞰着河面。银波泛泛间,除了一轮皎月沉底,更有花灯纸船,漂浮其间。
每年七夕乞巧,姑娘们便会在这里放河灯,置水船,以求心愿得享。
玉盘西转,子时已近。可两岸桥边,却是罗衫交叠,笑声银铃。姑娘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上游青石入水一处,却是一连聚集着十多个小娘子,隐将一人围在当中,嬉笑之声甚浓。
“这里,这么折?”
“又错啦,是这样才对。”
“啊,确是,还是姐姐手巧。”王希泽凤目一弯,笑得惹人欢喜,只是刚转回了头来,将手里折好的一只纸船放入水中,脸上的笑意却是尽数消失了。
蹲在岸边的美少年宛若一尊玉人,一双明亮的凤眼紧盯着面前的小船,好似那纸船上载满了他毕生所愿,并能将这满腹心事上达清都,告之仙君一般。
可惜纸船却飘了还没多远,就被一只手给拦路截下了。
“张子初?”王希泽顺着那只手抬起头来,直到一张温雅俊逸的面庞入了眼,仍未敢相信对方竟这么快找到了自己。
“船我先没收了,你暂且哪儿都去不了。”
随着张子初的到来,姑娘们都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只见他一把拉起了蹲在岸边的王希泽,礼貌地微一颔首,便将人牵离了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王希泽忍不住问前方紧拉着他的人,看对方谨慎的模样,好像怕再把他弄丢似的。
“你还说呢,大伙儿现在都在满大街的寻你,码头都给我们找遍了。我想来想去,此下城中船最多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张子初头也不回地道。
王希泽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你也能想到,看来你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这般一本正经嘛。”
张子初那时脸皮薄,被他说的一下子涨红了面颊。王希泽瞧着有趣,又不免多揶揄了他两句,“那如果真有一日我要撇下这里扬帆而去,你愿做那携子成双之人吗?”
张子初闻言脚下一顿。
“怎么?放不下你那些鸿鹄大志?不过早也想到了,你这般的人,就跟大哥一样……”
话音未落,却见张子初悄然回首,温颜一笑,“你若相邀,我必相随。”
王希泽猛地睁大了双眼,盯了他良久。少年随即嘴角一扬,一把扑到了张子初的背上,将他撞得一个踉跄,“好子初,我就知道你最舍我不下。”
“别闹,下来。”
“不下,本公子走得累了,你背我回去。”
一路嬉笑打闹,翩然离去的两个少年却没瞧见周遭失望的目光。看来,姑娘们今年的心愿怕是又要落空了,不过也不打紧,还有来年不是?
☆、屈人之兵非战也
“挂帆远影孤舟去,携子同游亦成双……”
亭中的王希泽捧着手里小小的纸船来回把玩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旧事,连眼中的神采也跟着亮了起来。
“好了,怀旧完了,来说说正事吧。”沈常乐摸了摸肩头的阿夜,叹了口气,“听说典狱司对陈充用了刑,但他依旧不肯说出灵鸟之事?”
王希泽闻言绷紧了面颊,露出些自责的神色。
“这不是你的错,谁又料得到一个目不识丁的猎户竟能有如此气节。” 王希吟与他是双子之身,彼此心意相通,对方一动眉毛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笑的是,一个猎户都懂得重承诺,感恩泽,那庙堂之上,殿陛之间,却尽是些朽木为官,禽兽食禄。”
“农不食粮,猎不啖肉……还是大哥说得对,这世道,早已病入膏肓了。”
沈常乐见他二人还在感春悲秋,呸地吐出了嘴里嚼烂的一撮香茶,“那接下来怎么办?我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从其他猎户嘴里得知消息,要不我们再等等?”
“我们等的了,陈充未必等的了。看来,得再往火上加把油才行。”
王希泽说完这话,下巴一昂,自面具下透出了清亮且狡黠的眸子,“常衮那头,也该得了消息。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头戴蓑笠的男人快速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已经第三次路径了东华门街的集市。此时集市上行人颇多,偶尔被他撞到几个,不免要回头嘟囔几句。
52书库推荐浏览: 江湖一枝笔 强强耽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