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波。
一座望江面山登则饱览大好河山,卧着美人缠绵的风月之所。向来不近女色的仇落殿下笑脸终于被热情好客贴身搂抱而来的风月女子吓破脸色。
好不容易躲开那些青楼女子的包围,二殿下如同受惊的野兔将脚步提至毕生最快,一口气爬上顶楼,在一间上好的观江楼缓了缓铁青的神色。
“哼。”瞧着弹抖衣衫上沾染着脂粉的二殿下,斜倚美人榻上揣汤婆子一边饮酒的狐面男子不由暗暗发笑,朱墨双目揶揄欢快的在仇落身上扫了一圈,谢天机小酌一杯,袖落成棋盘,“许久不见,与本主杀上一盘。”
“没心思。”仇落直白的拒绝,随后在对方直勾勾的眼神中略微发怒,“本殿说过了,本殿讨厌女人。”
“那又怎样。”谢天机不在意的为仇落递去一满杯酒,谁料仇落只蹙眉瞧一眼并不接过,谢天机无聊的嗤一声,收回自饮,烈酒入喉又是一番挑衅,“你的脑子和君明仪一样,积满茶垢。”
仇落坐上谢天机对面的蒲团,身姿挺拔,向来温柔的眼眸烟消云散,自从踏入此处他便卸去所有伪装,柔眉笑唇眼神却是毫不避讳的冷漠刻薄,与侧卧软榻喝的面色酡红的玉主对比强烈。
“本殿讨厌你这样。”
“本主也是。”
谢天机冷笑。
“事情你也看到了,父尊的事,还有……我们的身世。”仇落微微敛眉,即便极力隐忍他还是止不住回忆那刹那的悲痛,好像有千万把快刀,眨眼之间就把他的心剁得稀巴烂。
谢天机不在意的挑眉:“那又如何。”说着他缓缓起身,坐直身子有一下没一下抚弄下颌边蹭乱的毛领,“已经过去的事,烂在过去便好。怎么,得到了真正的身世,能让你我日子好过些?”
“……”仇落闻言,竟无法反驳。诚然,他比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在意这些过往,说来可笑,他仇落扪心自问不是个好魔,但总有些时候回执着于这些情意。
谢天机与仇落识海相通,苏家发生的事他也知根知底。他心里也很清楚,君知书那老魔头用仇落的身世与铢衡的安全作为要挟,仇落就算逮到了君知书的狐狸尾巴,也不敢抖出来。仇落的死穴,太明显。
或者说,是他与他的死穴。
“二殿下打算怎么做?您可以不要脸承认自己是杂种,但铢衡与父尊只能保一个。君知书虽然口上说着自己不会对父尊动手,但是他背后的翊王可没有答应。”
“他不会对父尊下手。”仇落不以为然地应,“君知书这只老狐狸舍不得往自己手上沾半点墨迹,他要动的不是父尊,而是师尊。”
“噢。”谢天机神色暧昧的延长语气。
接着谢天机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瞅着仇落:“喂,你不会打算……要本主去通风报信吧?不行不行,这样我两的尾巴可就要被师尊发现了,仇落,你简直是把我将火坑里推啊!”谢天机急得连刻意伪装的疏离称谓也省略过去。“由他去罢,反正君明仪遭殃正随你我心意。”
“幼稚!”仇落凛起眉头,严肃的凝住眼前血脉魂魄相连之人,他最熟悉君明仪的秉性,他可是个最擅长知微见著的魔头。以前为了锻炼仇落的观察力,君明仪做出两幅密麻精细的一丈长画,画面之中几乎一模一样,他要仇落从长画中寻出十出不同,仇落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不同之处找完,当夜就觉得眼睛都快瞎了。能干出这样事情的魔头自然精明得令人发指,仇落道:“不加提示与他,待他有了喘息机会,明面不说暗地就要记恨一笔,被君明仪盯上是本殿最不乐见的事。”
“……”谢天机静默片刻,旋即重重呼出一口气。
“也罢,两百年,与他们斗智斗勇本主也累了。只是一旦玑衡崇台的人马出手,那些调查二殿下的魔定会顺藤摸瓜找上来,最可气的是,第一个想要摸清咱们底细的,居然会是迫使我们不得不暴露的魔头。”谢天机忧郁地甩扇衣袖,“还别说,偷偷摸摸的感觉真好。”
“本殿真怀疑你就是那缕害本殿血统不纯的鬼族魂魄。”仇落抬眸,话语间几许咬牙切齿,“别忘了你的身份,在回归本殿之前,不要与本殿有什么牵连。”
“本主两百年任劳任怨为你累积下一座金库,你就这样对本主?仇落殿下,你的猜忌心,都用到自己头上了。”谢天机又卧回软榻,伸手勾酒姿势随性不羁,艳丽唇瓣被醇厚美酒润得醺红,“本主牺牲这么大,二殿下也不能坐收渔利。做买卖谈条件都是你我心悦之事。喏,铢衡,我要见他。”
“不行。”仇落面很快一翻,冷冷冰冰一口拒绝。
“他明明就是你与我的,仇落,你别太过分。”饮尽最后一口,谢天机将青铜酒杯重重砸在身前的木案,异色双瞳染上沁人杀意,“两百年,我都快忘记铢衡的体香了!”
“你的身体,不能碰他。”仇落蹙眉,眼色越发嫌弃,“若你用这具身躯跳到铢衡眼前,于他而言便是一个陌生男子。就算里头装着我仇落一缕魂魄,我也忍受不了其他男人碰触铢衡。”
“你!”谢天机气的脖根发红,他咬牙恨了仇落一眼猛然锤案,无论心中怎样愤然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妥协。仇落说的没错,身为一缕幽魂支配着这副身躯,回归本体是迟早的事,虽然他的精神洁癖没有仇落这般严重,但自己也无法接受用别的男子身躯过度接触所爱,毕竟……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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