铢衡不言,只是伏在仇落温热的心口轻灵叹息。
“仇落,等冬天过去便去仙界看看罢。墨君眼见我身亡,一定十分伤心。还有白君凤仪御天……拜别他们之后,我们便寻一处绝境,安安静静地居住一段日子。若你舍不得两房妾室……”
仇落打住铢衡的喃呢:“想来你还是有些心硌的,我虽不宠幸他们,却依旧与他们是成了亲的夫妻。等隆冬过去,春芽抽长,我便按约将他们休退。微生川还小,像是孩子,枫桦夜留下来只是委屈。和我牵扯,终究不是好事。”
“嗯。”铢衡终于肯展露笑颜,璀璨若星艳过寒梅,“就这样,仇落,我别无所求。”
“仇落亦然。”
那夜殉情,墨染终究来晚一步,仇落与铢衡皆已身寒血泊。原本气急攻心的墨君要将仇落身躯击成粉碎,好在魔君与君明仪及时制止,两界对此皆是无能为力,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仇落失血过多,休克过去,魔君消耗颇大才将二儿子心神稳住。昏睡近两月,秋叶换冬雪,仇落苏醒时缄默冗长,旋即泣不成声地凝望虚空。
铢衡骗了他、铢衡骗了他!
他本来准备寻死一了百了,失魂落魄从床榻滚下,向摆放冷兵的箱子跌撞而去时,腰间玉佩光芒大作。
“仇落!”铢衡的声音焦急凛厉地叫住他,仇落只感周身血液凝固,不敢相信地寸寸回眸。
他没有看错……正是铢衡。
只是已仙魂飘荡半虚半实。仇落凄然长笑一声,旋即扑通跪下,撑地涩笑。
“衡儿,你实在让我又爱又恨。”
铢衡轻灵飘到他身边,冰冷的身子环住仇落,嗓音依旧清冷只是虚浮不少。
“我不在黄泉,别去,好吗。”
“衡儿,这不是梦对吧。”仇落有些害怕,不敢深想,“还是我已经疯了。”
铢衡咯咯笑起来:“你个痴儿,是上天听见了我们的誓言,现在我魂居你腰间的玉佩,你想逃开我也逃不了了。”
“怎么会。”仇落闻言破涕而笑,赶紧直身抱住铢衡,出乎意料,他能触碰到铢衡的魂体,许是因为自己也有鬼族的血统罢。这样想着,仇落不再怀疑悲悯,一心一意地开心起来。
二殿下甜滋滋地说:“我怎么舍得逃开你呢。傻瓜。”
见到二叔又将自个儿关起来,方才还笑意融融的斫冰忽然寒面。
“斫冰,你真能看见二殿下口中的那名仙子吗?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融涟小心翼翼地凑到公主殿下身边,清秀的眉眼满是迷茫。
“瞧不见。”斫冰的语气不再稚嫩,而是带着幼孩不该拥有的冰冷,“我骗他的。”
“……二殿下疯了。”
“不。”斫冰微微凝眉一脸严肃地纠正,“二叔还是老样子,他心里清楚我们瞧不见衡叔叔。他没疯,他心里清楚得很。”
夜皎也凑过来抖着身后小翅膀上的积雪低声说道:“听祖父的意思,还是顺着二叔的臆想,平时也别漏嘴了。不然二叔又要寻死……唉,若二叔走了,那偃娘亲和玉娘亲复活的事可怎么办?”
斫冰闻言眼前一亮:“夜皎,说不定我们都误会二叔了,铢衡一定还在的。二叔这样厉害,他真的将铢衡的魂魄捉住放在玉佩里,我们瞧不见,但他说的都是真的。”
“嗯!”
五个小孩傻乎乎地点头肯定这个结果,接着又恢复如常捏雪玩闹。孩子之间是没有隔阂的,天真无邪,不知上一辈的仇恨,亦不知生离死别的痛彻。
微生川与枫桦夜照看着几个金枝玉叶的孩子,在孩子们注意不到的时候,笑意换做沉默。
“殿下……似乎更严重了。”微生川叹息,凝着紧合的窗轩不知如何对待残局,“可他瞧起来很快乐。”
枫桦夜裹了裹狐裘,艳眉轻挑。
“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痴情种,枫桦夜也算不枉此遭了。”
枫桦夜自嘲地摇头,轻然长叹。
“竟让我……满心怜悯,恨他不起。”
仇落苏醒之后,魔君能有抽空便来瞧瞧仇落,顺带向他请教如何揣测君明仪心思的事。知道自己的好师尊在不久之前一步高升被父尊封为王后,仇落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该笑。
比起父尊,他那点为非作歹处于下风。
他还私底下对铢衡揶揄:“我那好师尊,痛失契魔高位,勉居后宫之首。父尊后宫早已肃清,想来,也只有他一魔独受恩宠了。”
魔族虽对尊魔的作为颇是诟病却终究敢怒不敢言,仇落也就私下调侃并不讥讽之意。许是因为他与铢衡的这段情感太过曲折,理所当然地也理解师尊与父尊的难处。
君明仪几乎不来看望他,道理仇落都懂。十一月末的时候,父尊又有了空闲来仁明殿探病蹭饭,仇落早早叫掖吟玉准备好晚膳,将自己收拾利落在门前等候父尊龙车到来。
深夜漆黑,殿外灯笼随风晃摆,威武的龙车停靠仁明殿之前,魔仆伏地做阶,一身暗红的魔君率先而下,冲门前的仇落招呼一声,接着扭头对轿内催促。
仇落眯眼一笑:“看来今夜,师尊也大驾光临了。”
魔君点头,稀里糊涂地说:“摆了三个月面子,再不来瞧瞧小仇落怎么说得过去。”
轿里传来君明仪冷淡微怒的声音:“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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