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落却道:“……术法……是成了的……虽是古法,却曾经灵验。虽然上一缕被我擒住的幽魂来自一名异人。”
“玉瞳”白纸显字一变,仇落见字讶眉挑起,不敢置信地盯紧对方。
“你竟然知道。”仇落别开面庞,表情复杂,现在他已经不觉得对方是陌生的仙子,确信他不是心魔便是……铢衡未死的可能性令他愕然,虽然当时他几近昏厥,但铢衡周身散失的银屑乃是消亡的标志……
如此想来,之前在妖界铢衡掷气竟用一截冰冻的锋利树杈企图了结自己的性命,当时虽有花邪川妖丹救命,勉强撑过死关,但在花邪川赶到之前,铢衡严重得几乎眨眼毙命的伤势却能让他硬生生拖到救援来到……
二殿下沉默下来,抱头苦思。
难道玉佩生效才是他的臆想?正如君明仪所言,古法已残破,他虽能挽留异人魂魄却不能挽救仙族神识?
况,仙族消散,本就无魂魄挽留一说,若真能残存何物,也不过是怨念,并非昔日之仙。
仙尸,便是最好的例子。
铢衡尚在人世,那之前他所见,又是何物?心魔……那现今,为何他又不能瞧见铢衡容颜不闻其音?
胸腔中塞满谜团,仇落百思不得其解。稍稍安静一会儿,半开窗轩传来一声寒风吱呀,猛然之间,仙人发上白纱吹落,慌忙掩遮,依旧露出一半墨色。
仇落睅目,接着大步流星走到对方身前,不顾狂风灌屋,凛凛寒意中伸手将欲掉未掉的白纱拽下。那一瞬间,澄澈蔚蓝间投入两抹血红,接着血色漾开,眯做热泪。
凝视许久,仇落盯紧眼前瘦的脱形的铢衡,努力寻找能证明他是实体活像的证据。
“衡儿?”小心翼翼地,仇落启唇呼唤,尾调凛厉几分,似乎在暗示铢衡若不回答自己乃是活生生的人,他便要将铢衡拆骨入腹。
铢衡抬首,失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却没有半丝声音。
“什么。”
“……”
“什么?”
“……”
仇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阖眸失望地自责:“我真是废物。衡儿,你知道吗,我不仅听不见你的声音,还在怀疑你的真伪。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怕这是一场梦,梦里什么都有,梦醒了……我又是孤孤单单一只魔……我好怕、我怕。”
仇落说着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连带双腿也发软麻木。他实在是不能承受下一个失而复得的打击,也不该再妄图拥有美梦。他怯懦了,失去的痛苦太过残忍,他再也不敢奢望。
铢衡蹙起眉头担忧地拍着仇落肩头,想要将他揽在怀里好生安抚,但奈何身材不高只能依着仇落听他不安地啜泣。自从精神连续遭受打击之后,仇落那引以为傲的微笑面具再也不见踪影。他那粘人又幼稚的心性袒露无疑,随时随地像是小孩一样不顾颜面的落泪,一如几百年前,受了丁点儿委屈,他能从外头憋到仁明殿冷冷淡淡云淡风轻地忍十几里路,一旦踏入仁明殿关上殿门,他便委屈翻了天,一定要抱着绵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在外人面前轻易流泪,是因为面子。他们一定会笑话他鄙夷他。
只有铢衡会烦得从竹榻上跳起来,气急攻心地摔着戏本子丢给他一块绢帕语气暴躁地呵斥:“哭什么?挨嘲笑了就笑回去、挨揍了就打回去,鼻涕眼泪擦干净,真是不像话……!魔界都是怎么养孩子的,被欺负成这样也不来管管……”
想到这里,仇落一个笑意喷出来,吹出个鼻涕泡。铢衡瞧个刚好,一仙一魔忽然悲伤不起,相视一眼,纷纷捂肚而笑。
“衡儿,是我错了。我总是胡思乱想,所以才会将自己逼疯。你还在,便已经很好了。我不该悲伤,应该高兴。”
铢衡闻言,亦附和点头。
接着仇落又道:“我想找白君一谈,让他解开我身上封印。我想过了,或许用探灵之眼窥看过去,便能彻底明了我现在所见虚实。希望,你真的还活着。”
☆、我听不懂
是夜。
素来暖意十足的墨君殿忽来一阵绵绵细雪,白雪如同柳絮翻飞翩跹再轻柔落在冰冷黑鳞之下,庞大的黑蛇慢吞吞往殿外赶去,双角微亮一身寒雪。
殿中已无邪神,无需墨染再固守镇压。出门活动也不是他的习惯,只是细细默默窸窸窣窣往墨君殿外一座高塔而去。
白若珩出现的很不是时候,恰恰将墨染堵在宽敞殿门。高大的门槛硌得他有些难受,只好变换人形,蛇眸冷冷淡淡落在白若珩身上。
“如此深夜,阿染不困觉,是要去偷瞧小玉照?”
墨染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说道:“你,来此……”
白若珩打断墨染:“阿染,吾晓得你担心他,只是上回的事你也清楚,小玉照现在不大想见你,你还是好好呆在屋子休养身子。吾已去瞧了他,还是老样子,只是,人更瘦了。”轻叹一声,白若珩又道,“你若真为他好,便宽容惩罚,思过抄书万卷,实在太重。”
“哼。”墨染等白君说完,又慢慢补全自己的话,“吾并非去见……”
“吾知吾知。”白若珩绕到墨染身后,伸手按住墨染肩头将他往殿宇内推回,口中继续叨念,“算算时间也该为你运功疗伤,凤仪的丹药也到了,你且好好休养,吾过些日子就要反元修行,便照看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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