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山自从见到陈星后, 便理所当然地跟在他的身边, 寸步不离。项述开始觉得这小孩黏人,却又不想骂他,心情隐约有些矛盾,本想让他滚远点,但肖山却自来熟地叫了几声“哥哥”, 于是项述便不知为何嫌弃不起来。
离开长安后的第三个夜晚,长城下:
慕容冲与清河公主来了。项述便示意自己倒参茶喝。不片刻,外头又来了数人,却是谢安与冯千钧,以及被冯千钧抱着的冯千镒。
慕容冲:“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
“听烦了,”项述打断道,“开门见山点,别啰嗦。”
清河公主笑了起来。
“我们商量了下,”冯千钧只得说道,“接下来,还是决定兵分两路。”
陈星抬眼看谢安,谢安脸色凝重,点了点头,说:“终归不好离开建康太久,看见你们没事,也可放心了。”
陈星知道谢安是一定得回去的,于是沉吟片刻,点头道:“谢师兄一个人走么?”
项述看了谢安一眼,谢安说:“我打算带着千镒南下,千钧依旧跟着你们。”
项述没说什么,陈星于是点头,说:“新垣平与温彻,就麻烦师兄了。”
清河公主接过参茶,两手握着银杯出神,片刻后轻轻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大单于。”
项述没说话,只是稍一点头,示意知道了。
冯千镒则不敢看陈星的双眼,他被弟弟放了下来,伏在地上,朝陈星与项述跪拜磕了三个头。
项述正看着篝火出神,鬓角垂下以金线所编起的细绦辫,侧脸英俊得令陈星挪不开目光。
“也洛萨。”项述淡淡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不用啰嗦了,回去重新做人,去罢。”
陈星朝冯千镒说:“苻坚终会与大晋一战。为了那天,好好准备。”
冯千镒点头,冯千钧便又抱着兄长出去。
清河公主俏笑道:“那……我就不跪拜你了,大单于,在我心里,你一直像哥哥一般。”
“随你。”项述随口道,“慕容冲?”
慕容冲有点拘束,似乎不想在项述面前多待,眉头深锁,看了陈星几眼,再看项述,“嗯”了声,又道“是”。
陈星知道以慕容冲脾气,平日里断然不会给人好脸色,奈何项述救了清河公主性命,只得忍气吞声,屈人一头了。
“你想朝苻坚开战?”项述抬眼一瞥慕容冲。
“我不知道。”慕容冲叹了口气,答道,“须得先回平阳,接下来再看吧。”
“坚头不会杀你,”项述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他多半已给你送信去了,说不定信使到得比你还快。”
慕容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平生最不愿别人多提自己与苻坚的关系,奈何项述说的也是实话。
冯千钧把兄长送出去后又进来了,显然是想等他们交代完之后,还有话想说。
项述看了眼陈星,说:“你决定罢。”
陈星知道项述交给他决定的意思是,他曾告诉过项述,抵达敕勒川后,还有许多事要做,更涉及周甄的重新出现,带清河公主一起,会不会增添麻烦?
陈星又看冯千钧,说:“冯大哥决定吧。”
项述:“?”
冯千钧沉默不语,片刻后,清河公主轻轻问道:“千钧?”
冯千钧没有看清河公主,最后终于下了决定,说:“你跟你弟弟回平阳,他能保护你。”
清河公主勉强笑了笑,点头,起身与慕容冲离开。
冯千钧与陈星对视,项述仿佛听出了什么来,抬眼望向清河公主离开的方向,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你想好了吗?”陈星说,“这么一别,也许几年之内都见不着面了哦。”
“嗯。”冯千钧点了点头。
“想好什么?”项述朝陈星问。
陈星忽然想到一件事,说:“对了,项述,你能赐婚吗?”
陈星生出了幸灾乐祸的念头,苻坚有赐婚的权力,那么项述是不是也有?
“大单于管天管地管生死。”项述说,“从来不管别人家事,自己婚事还没说法呢,赐不了婚,喜欢就自己去,开口说个清楚。”
“不不不,”冯千钧说,“我心里另有喜欢的人了,谢谢你们!”
陈星本以为冯千钧鼓不起勇气朝清河公主表白,没想到最终他竟是选择了尚在江南的顾青,当即就有点感动。
“我们敕勒盟有个节日,叫暮秋节,在暮秋节上有个活动,”项述说,“可以朝你喜欢的人……”
“她在江南。”冯千钧说,“来日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带她走遍塞外,这次就……算了吧。”
“你们好像还不认识呢,”陈星说,“恕我多嘴提一句,万一她不喜欢你,你不就完蛋了?”
冯千钧忽然一笑,说:“那么我就搬到药堂隔壁,偶尔看看她每天在药堂中给病人捣药,与她说几句话,也是很好的。”
冯千钧与陈星说的是顾青,项述却听得莫名其妙,这时候谢安也来了。
“好了,”谢安出了口气,说,“有些事总得商量清楚,明日才能放心启程。”
这三天里,所有人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不动如山被抢,尸亥跑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肖山依旧睡着,陈星说:“项述拿不了不动如山,那东西排斥他,已经被怨气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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