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真价实的青色徽章就在他的面前。
它的主人毫无防备地睡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睡得意外地沉。
有那么一刻,陆与臣几乎要从那张熟睡的俊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比如又一次的算计,比如考验或者是别的什么……可是一晃眼,这些东西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他是真的安心在睡觉,毫无防备的。
沉睡中的曼德拉大帝不像白日里在众人面前那样冷漠或者不够平易近人,也不像在他的随行官面前那样只顾着展示自己的流氓无赖,这时候的男人睫毛因为均长的呼吸在微微颤动,嘴无意识地稍稍嘟起,面色平和,眉毛舒展,绝对和他醒着时候的可恶判若两人。陆与臣眨眨眼,很难相信自己会想用“像个孩子一样”的形容词来形容KEY。……也许是病毒烧坏了他的大脑,自从初中毕业后,他再也没有用过如此文艺的形容词,因为四个字的成语已经是他的极限。
语文课要用到的作文,陆家老二可能更加拿手一些。……眨眼一算也三年了,这孩子应该也是在今年这个年纪正式参与军部考核然后进入军校才对,记得陆二小学时候总说想当一名战舰的最高指挥官……陆与臣恍惚地想,其实他一直认为,陆二更适合文职——
毕竟前线的工作太危险。宇宙空间那么大,太多的东西都还属于人类未知范畴,内行人都心里亮堂着,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战舰技术的问题说已经完善其实也就那回事,进行空间跳跃时如果一个不小心发生数据错误,就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人丢了也没办法啊,这得上哪儿找去?功勋一记国旗一盖,完了该咋咋滴。
陆与臣毕业那年连长的讲话大多数已经记不住了,但是说到为国捐躯,除了歌颂这是一种荣耀之外,连长还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他说——“这也是纪律。”
…………所以说做空间技术的从技师到最高级指挥官的人永远是看着风光,背地里无限苦bī,兜里总随身揣着一封遗书以备不时之需。等熬过了四十这个年龄限还活着的就立刻退下来到二线,搞培训,然后换军校新毕业的高材生上舰。
对,都是当届毕业的高材生才能获准涉及国家空间部的相关工作。
这个领域从2000年起,就走在全球所有军事部门的最前端。它技术含量要求硬,危险度高,可是每年就有无数人为了它前仆后继——进入这个领域的人做不到说都不怕死,但是他们起码都做到了“做这行,爱这行”。
举个栗子说明一下,二十几岁的愣头青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荷尔蒙爆棚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但是在陆与臣成为龙组成员之前,还在空间部当小兵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宿舍一共六个人,面对美帝的大屁股大胸脯洋妞他们□地稳住了,可是当美帝得意洋洋地开始炫耀自己新研发的第一艘大型空间战舰时,几个大老爷们围着一张破报纸羡慕嫉妒恨地嚎了老半天,恨不得把那张黑白照片从报纸上拆下来拿去显微镜底下解剖出一张构架图纸来。
最后,那张图还是被剪了下来,然后被宿舍老大贴在了chuáng头,以此激励自己努力工作,为空间事业当一颗勤劳的螺丝钉。
…………………………所以至少在中国,空间相关技术领域它兴兴向荣,蓬勃发展。
………
“!”当尧温暖的手无意识蹭过腰际时,陆与臣猛地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在这么奇怪的时候对着沉睡的曼德拉做该死的思想总结。看了看chuáng头的电子表,荧光绿显示时间:2055年8月15日 4:32AM。
陆与臣最后扫了一眼尧脖子上的青色徽章,淡然地收回目光,他下chuáng,穿衣。
最后一次身着那个人给的白色随行官服,陆与臣推开病房的门。
身后,病chuáng上的人翻了个身。
陆与臣动作一顿,只稍稍片刻之后,他垂下眼,轻轻掩上了门。
从头至尾,他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曼德拉可能醒了,也可能没醒,但是从此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摸了摸口袋中的权限卡,陆与臣勾了勾嘴角——就当是男人给他的最后的礼物,陆队长回到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C4研究区,用权限卡导出了所有权利范围下可阅读的基因相关文件,在等待备份好打印的过程中,他还借了一个杯子喝了杯从墙角里找到的一包速溶咖啡。
背后的某两点隐约在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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