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再往明染的中军营去,有什么军务要商量,就直接找温嘉秀。温嘉秀虽不解风情不懂帮衬,也只得勉qiáng做了几次中间传话人。
这般别扭着过了几天,这一日清晨,阿宴来禀报明染,虞劲烽将明锋营的一应事务暂且托付给万年青,带着易镡和一拨为人机警伶俐的弟兄们,携着一群小鹰,夜半时分乔装打扮出海而去,看方向应该是绕道去了沉樱岛。易镡临走前,想方设法传了个消息给阿宴,委托他无论如何告知明染一声。据说因为他的拖拖拉拉,还被虞劲烽用套马索抽了一下又呵斥几句,行为十分野蛮。
明染道:“谁派遣他去的?”
他神色沉稳羽睫低垂,瞧来并未动怒,但整个房中似乎忽然寒风凛冽,令人瞬间如坠冰窟。阿宴呐呐不敢作答,明染道:“他去也就罢了,易镡是我未来的表妹夫,若有个闪失谁赔得起。”
阿宴依旧噤若寒蝉,明染道:“传温嘉秀。”
温嘉秀自然将自己洗刷得gāngān净净,说虽让明锋营派遣人去沉樱岛刺探军情是自己的主意,但并不曾让虞统军亲自去,他私自出海这边也是才知道,又道:“我再组织一些人去接应。况虞统军走之时据说带了很多小鹰,若是有变故,必定会让小鹰传信回来,都指挥使不必担心。”
虞劲烽这般招呼都不打就赌气出海,违抗了军令,按例该斩,但人已经走远了,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只是传说而已。明染默然,片刻后无奈挥挥手,表示此事自己不管,让温将军看着办去。
可是虞劲烽这一走就是近一个月,过了腊八是小年,家家户户盼团圆,眼见得除夕即将到来,别说小鹰,鹰毛都不曾飞回来一根。
云京的邸报这阵子却疯狂地往东海送,雪片般一封接一封落到明染手里,有国主的,有平南侯的。左文徽的信也还罢了,只说云京为着北朝新帝登基之事有些人心浮动。国主却话里话外透着自己很惶恐很不安很担忧小表弟的意思,想让明染回云京一趟,至于回去做什么,他不曾明言。
如今明翔军已扫dàng大半东海,在这关键时刻,明染自不会轻易放弃,于是拖拖拉拉不肯好好回信,纵然回了信也是随便找些理由搪塞着。他离得太远,国主鞭长莫及,纵然气得咬牙,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一日,明染接住一封左文徽代笔盖有太后签章的信。云京来的信使号称只是家书,但明染还是遵循礼节装模作样地洗手焚香,恭恭敬敬拆了那信看。信上说,他离开云京已近两年,两位姨母十分想念,且与萧家姑娘订婚许久,于情于理,都该回去完婚了。
明染打发那信使去歇息,思忖着写一封回信出来。待明灼华磨好了墨,他却拿紫毫抵着下颌,斟字酌句下笔艰难,末了只得放下笔凝目望向窗外。窗外北风绥绥细雪簌簌,天色昏huáng万物萧疏,这是入冬以来九野群岛的第一场雪,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明灼华又送上一盏茶,明染沉吟片刻,叹道:“丫头,我暂时不想回云京。”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明灼华凑过来,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温声道:“不想回去就先不回去。”
明染暗道还是自家丫头最善解人意,却听明灼华接着道:“只是……少爷,我算着未来的少夫人今年也有十六七了,若是入主雍江侯府,这年纪是恰恰好,青chūn少艾……可是耽搁不得。”
明染瞪她一眼,心道才打算夸你你就叛变,我也是青chūn少艾,我不是一样在耽搁着?一边斟酌措辞回信。只说如今东海形式到了一触即发之际,若此时折返云京,必定会功亏一篑,所以自己要等到彻底拿下双子岛,才能放心回云京。
待回信回到何时成婚一事,却又再次难以下笔,他从前不曾这般彷徨犹豫过,这次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像样,拖着人家姑娘不放,又不敢轻易提退婚,又不想回去成婚,显得很薄幸很无情。思忖良久,末了还是将此事含糊其辞过去。
虽然将信送了回去,但明染思忖着也拖延不了多久,须得早作打算。除夕之夜,他依着惯例在中厅设下岁宴宴请诸将领。左簌簌在这局促bī仄的海岛上,竟然就地取材费尽心思地捣鼓出几盆盛开的红梅花来,除了送给钟栩两棵,余下的悉数搬到明染这边中厅里,满厅顿时暗香馥郁chūn意喧喧。
明染绕着红梅花欣赏个不住,一边啧啧称赞:“从前咱们在云京过年之时,每家都弄个十几棵。这有两三年不曾见了,倒是稀罕得很。”左簌簌却绕着明染团团转,平日里慡快活泼一个姑娘,今日支支吾吾欲语先羞的。明染主动询问:“你可是想家了?都是我不好,把你和小舅带得太远,明年过年一定设法送你们回云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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