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倚栏伫立于楼船明翾号雀室之上,极目天边,见远远海面上火光隐隐,夹杂着一阵阵喊杀及惨呼之声,不时有温嘉秀派了兵士乘快舟穿梭来往禀报战况,均道一切情形按照温将军的布置有条不紊往前走,虽然天弥族人十分凶悍反扑剧烈,但温将军依旧有信心将此役拿下,请都指挥使后方督阵即可。
明染颇为满意,正在和两个丫头一个阿宴感叹着运筹帷幄成竹在胸隔岸观火万事掌控的滋味实在太慡,又感叹每次都须自己坐镇后方不能亲临战场有多么遗憾,却见琉璿乘坐一只快舟从前线杀奔回来,尔后又一路跌跌撞撞冲上雀室,几乎要扑到明染身上:“座主,座主救命啊!”
她衣衫脏污脸蛋漆黑,想是被烟火熏的,眼中汪汪含着泪,又在脸颊上冲两道洁白的沟壑出来,十分láng狈不堪。明染讶异,挽了她手先动用内力在体内过一遭:“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琉璿扯了他衣袖哭诉:“不是我,是我家殿下!我和小谢将军被温将军派遣去救他,本来殿下的船只到了预定的位置,我们的船只也靠过去了,若是顺着风过来,一定能接应到殿下。可是他不知为何忽然和天弥族王吵了起来,竟然自己动手砍断了船上帆绳,结果那船就原地打转过不来,几个天弥族的战船趁机把殿下的船给包围起来。四周火太大我们又靠不过去,用缆绳甩过去又够不到,我说不如硬闯过去,可不知谁把消息传给了温将军,他不许我们这么做。我急得没办法才过来求救,还请座主出手救救他!”
明染:“你家殿下傻了?”
琉璿:“……没有,他一边和王吵架,一边还回头对我笑了笑……”
明染:“那应该是疯了。”
琉璿:“也不是……”思及琉女榕那状若疯狂的模样,又觉得明染所言似乎有几分道理,呐呐道:“我不知道,他……他也许没疯,大概只是不想活了。”她忽然想起一事,将自己发髻上一枚平头簪子拔下:“座主,这是殿下上次分别之时给我的,是我天漫族中至高权威的信物。原来……原来那时候他就不想活了,他在跟我jiāo代后事!”
明染瞥了那簪子一眼,记得这簪子一端实则是个印章,琉女榕与自己签署契约用的就是此物。他顺手拎起奔月神弓,携了琉璿手臂闪身窜出雀室。两个丫鬟欲待阻拦,却瞬间不见两人的影子,再看清已经在十余丈开外的快船上,那船如离弦之箭直奔前方而去。阿宴反应极快,带着几个侍卫迅速上了另一艘快船紧缀上去。
明染道:“既知你家殿下想寻死,又为何不早说?”
琉璿:“开始我没想那么多,我真不知道……呜呜……”
她只会哭,只会翻来覆去说我不知道,看来是真不知道。明染脸色冷凝,只吩咐兵士快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前方,前方鏖战正酣,箭雨纷纷浓烟滚滚,喊杀声响彻云霄。他盯着谢诀所掌之火龙船靠过去,带着琉璿飞身而上,几步抢到了船头。
果然远远地几只天弥族战船挤在一起,其中两艘由于被钉上子母船,已经燃成熊熊大火。那困在中央的一艘战船上也已经起火几处,又被断了帆绳,亦有渐渐倾覆沉没之趋势。
天弥族兵士一边对抗四面八方的流矢,一边忙忙碌碌运水灭火。而船头上,琉女榕和一个矮个子男人撕扯在一起,两人似乎在争吵不休,间或又互殴几下,看不出来是谁缠着谁不放。周边黑衣武士层层环绕剑拔弩张,却僵持着不曾动手。
明染凝眉盯着二人,正迅速判断形势,谢诀右手扛着一张弓,左手拖着缆绳奔过来,乌漆抹黑一张脸,和琉璿一般láng狈不堪:“座主座主,我们想帮帮圣雪殿下,可是离得太远,实在无能为力!”
明染:“离得太远?”侧首吩咐谢诀:“我看他们那船已经不太好,我们尽量往前靠。”他举起奔月神弓,缓缓瞄准天弥族王,眼神冷凝煞气流转:“其实这距离用弓箭还行,我试试。”
那边船头上的琉女榕实则是在和天弥族王反复地解释中伏缘由:“我真的不曾背叛王,只是对方太狡猾,你看这几种船只,如你这般英明神武,能预料到这船只用途吗?我们没见过所以被困,王你可不能冤枉我!”谎话说了多遍,越来越真情实意,语气诚挚得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你我相濡以沫十几年,我又……我怎么忍心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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