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路奔波好容易撵上了他,本来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准备做一番泼天大事业出来,但此时带队缉拿追杀之人显然愣住了,四下里死寂一片无人应答。
明染伸手掸掸衣袖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我不是闻人钰,你们应该认得我是谁。至于你们前两天折损的人手,既然敢向我的都虞候下手,就要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不过这次不打算杀光你们,就到此为止吧。我回军营去,你们若是再追杀下去,以下犯上者,死罪。擅闯军营者,更是死罪。”
他赶到周遭似乎杀气不减,于是又扯扯自己肩头的衣服,展示一处伤口给他们看:“我也受了两处伤,虽然在此之前尔等不知者不罪,但真正理论起来,也脱不了责罚。但是我不打算和你们计较。”冲着那群人挥挥手,重复道:“都回去吧。”言罢转身扬长而去。
他将一gān人胡乱打发回去,趁着夜色踏上了明翔号。云京的明翔军虽然一直在消极怠工,但面对qiáng敌压境,两个留守的都虞侯也不得不打点jīng神带着大半人马驻守于江对岸的凝江域,余下小部分人马留守在这边。明染暂时不想跟人拉扯,就小心躲过船上驻守兵士,直接上了明翔号三层他从前常居之主帅舱室。
自往东海走后,这舱中甚少有人进入,家什器具上俱都落了一层薄灰。明染将舱里舱外四处梭巡一番,确定无甚异状。他已经三日三夜不休不眠的,就随便收拾收拾chuáng榻和衣躺下。舱外夜风萧萧轻涛拍岸,一旦松懈下来,只觉得由内到外的疲惫夹杂着挥之不去的颓丧,便如倦鸟归巢一般,不出片刻就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明染却忽感到身边多了个人,按他平日里的做派就该瞬间挺身而起,再直接将兵刃驾到来人颈中去,但此时懵懂中觉得那人气息体味极其熟悉,因此并不曾从半梦半醒的状况中脱困而出。直到那人亮起一只蜡烛,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那人却在他清醒的一瞬间,迅速起身远远离开,端了盆清水又拿了布巾,开始仔细拭擦舱中各处灰尘,擦得一丝不苟煞有介事。
明染懒懒翻个身凝视来人背影,片刻后慢吞吞道:“大半夜的起什么幺蛾子,过来。”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虞劲烽思及自己出走缘由,端起了架子:“不去。”接着四处擦灰擦得风声水起。
明染见他不理自己,叹了口气,沉默下去。虞劲烽等了一会儿,身后始终无声无息,他又有些焦躁起来,只得回头去看,见明染坐在榻上,眼光不知看向了哪里,神色呆滞而茫然,身上本来光鲜亮丽的衣袍滚得皱巴巴脏兮兮的,颇有几分láng狈之状。
虞劲烽眯着眼打量他,片刻后道:“这舱中多日不曾有人来,到处都是灰尘,也不知你怎么躺得下去睡得安心。”
明染道:“也没这许多讲究。别折腾了,过来吧。”
虞劲烽冷哼:“过去做什么?”
烛影摇红中,明染忽然抬头对着他笑了一笑:“做什么都行。”
虞劲烽脑袋中嗡地一声,本还存着一腔愤懑委屈,想和他怄气,想和他计较,想给他点脸色看看,总得让他有所顾忌才成。结果瞬间就被他三言两语撩拨起来,好容易筑成的堡垒轰然坍塌,一时间手足战栗情热如沸,索性也不想那么多,直接扑过去把他按倒在榻上:“这可是你说的!”
明染见他一脸的挣扎纠结混合着情欲之色,眉梢眼角都微微扭曲着,不禁轻笑一声,扳着他脸颊重重亲上去。虞劲烽脑袋中顿时山呼海啸混沌一片,所有的迟疑纠结灰飞烟灭,情不自禁地热烈回应过去。
待得他稍稍清醒过来,已是腾云驾雾去巫山打了个来回,茶半香浓水流花开,满室氤氲缱绻之意。
正仲chūn时节,夜半颇有些凉气袭人,明染额上身上却一层薄汗,被虞劲烽手臂箍得紧了,简直喘过不气,于是微微挣动一下:“热得很,别抱这么紧。”
虞劲烽稍稍松了手臂,为自己的立志不坚颇有些沮丧之意,看到他肩上的伤口在往外渗血,便摸了金疮药过来替他涂抹,埋怨道:“你受伤了也不说一声,显得我多不体谅人。”一边缓缓摩挲过他劲瘦紧致的后腰,又将两只手扣住拃了拃,觉得手感和从前有些不同,忽然又疼惜起来,低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明染道:“累,烦。”
虞劲烽叹道:“烦什么,难道不是你自找的?”
他语气中隐含不满,明染闻言立时闭目装死,但长长的羽睫却轻颤不止。虞劲烽沉吟片刻,忍不住又道:“听说温嘉秀已经被国主赐死,纵然如此你也要回来?你如今手握重军,朱鸾国主也许当下想借你之力打破困境,可是根据他以往之秉性,此劫难过后怕不会鸟尽弓藏?你就不怕温嘉秀成了你的前车之鉴?我看你那国主表哥他真不是个明君,你放弃了他吧,或者你替代他也行。”他盯着明染面无表情的脸看了看,忽然有些泄气:“别装睡,我言尽于此,你听不听我也左右不了,我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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