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低声道:“其实我只要一个契机,就有底气和苍沛国谈一谈。可是运筹许久,这契机却来得如此艰难和迟缓,想是天意如此。”
虞劲烽冷笑道:“苍沛国兵马几倍于你们,军械装备一样不少,也就是缺几条战船罢了。纵然你能制造了契机出奇制胜,不过是奇yín巧计,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仗打到最后,拼的还不是兵力军备和银子钱财?这都是你从前教我的道理,怎么自己事到临头就偏偏这么看不透!”
明染怒目而视:“你能闭嘴吗?”
虞劲烽道:“我能。只是座主准备往哪边儿走,总得和门生吩咐一声,好给您鸣锣开道。”
明染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不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于是指着酒楼笑道:“哪儿也不去,走,咱们借酒浇愁去。”
如此神转折,虞劲烽愤怒之余,懵懵懂懂地就被他扯上了酒楼。明染将飞禽走shòu唤来整整一桌子,又听说竟然还有宫里出来的御酒,于是又要几坛御酒,令虞劲烽替自己斟酒。末了,不出意外地大醉而归。
京师灯火初上,正是寻欢买醉的人昼伏夜出之时,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了许多。虞劲烽把明染半拖半抱弄出酒楼,明染脑袋搭到他肩头上,鼻息热烘烘喷在耳根处,低声叹息道:“你别生我的气,走到这里我也进退两难。我真的只要一个契机,然后撒手就不管了,管他们你死我活的。”
虞劲烽听得心酸,温声道:“我不生你气,我哪里舍得。我就是为你觉得不值。”
须是他一片诚心感动了上苍,这契机忽然就从天而降。
先是左文徽替他出面,说动了六军金吾卫将军万瞬觉分出两万兵马给他,果然是上次攻城的原班人马。接着不知哪个有心人把御书房的争吵和明染当街醉酒的消息传到了萧相国府,萧玄霓那个傻子竟然闻风而动主动出击,带着岭南郡的数千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绕过云京渡过长江(渡江船只明翔军无偿提供),势如猛虎杀奔庐州。
据说岭南郡的兵士一个个生得黑漆漆丑陋无比,但比之朱鸾国人却多了一股茹毛饮血的天然野性,打起仗来见神杀神凶悍无比。
明染闻听此信,却缩在一张软榻上沉默了一整天,脸色颇有些一言难尽。为着萧玄霓在过江之时,顺带让人给他送了一封密信,大公子在信上说,联姻一事自己不qiáng求,他出兵也并非要bī迫明染承诺什么,只是萧家多年食君之禄后应尽之责,让明染莫要负疚于心。
那封信被明染付之一炬,在翻飞明灭的纸灰中,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要脸太恶心,连装醉博同情的下作伎俩都使得出来,且对方还是自己赖过婚的人家,搁从前简直匪夷所思。
如此思cháo起伏的,直到虞劲烽冲进舱室:“走了,云将军走了!”
明染顾不得再反思,忙道:“你确定他走了?”
虞劲烽道:“走是走了,说是要回去把西域十三国彻底撵出苍沛国地盘,只是恐怕还没走远。”
明染见虞劲烽额有细汗,看来盯人也很辛苦,就把他拽自己身边坐下:“你歇着,我这就出去看看。”从榻上直窜起来,虞劲烽捞了一下没捞到,眼睁睁看着他一阵风地刮了出去。
明染招呼了谢诀和琉璿跟着,直到天明方才折返,他确认云鱼素离开福城寿城且带走了一部分兵马的消息后,便一一吩咐下去,令人把平南侯送来的军械收拾起来,战船皆都备好,兵士们整装待发。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天,蛰伏数月的明翔军趁着夜色忽然出动,明火执仗地和驻守凝江域的苍沛国兵马gān了起来。尔后又有两万兵马分两路,趁着那边杀人放火地热闹着,穿过凝江域层层叠叠沟沟壑壑的水域,悄悄绕到了福城和寿城北侧,驾了壕桥设了弩chuáng推了鹅dòng子车扛了云梯开始攻城,且还随行了一拨在城墙下挖坑凿dòng熟练无比的耗子jīng般的人物。
福城寿城的守将是云鱼素留下的副将,是见过大世面大阵仗的人物,虽然敌军出其不意来势凶猛,却依旧临危不乱运筹帷幄,一边应付南侧水域中明翔军的攻势,一边分兵出来迎接北侧攻城兵马。
但苍沛国将领料不到的是,明翔军最jīng锐的兵士明锋营却志不在此,竟在混战中驾驶数十只巨大的火龙船,一举抢到苍沛国水军储藏新作船只的水域上。苍沛国兵士们经过云将军数日操练,自然也不畏惧,仗着船小灵活,穿梭来往的应战。却见那大船上出现许多臂力qiáng盛的兵士,在箭雨如蝗的掩护下,纷纷抛出长长的绳索,绳索里夹杂数股铁丝牛筋等物,刀剑斩之不断,绳索尽头缀一副jīng钢所铸的活卡子,构造十分巧妙,搭上船舷就紧紧扣住。一条火龙船只要搭得十余只小船过来,立时便启程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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