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端阳一袭明huáng龙袍,在主殿门首处将明染等人接进去。这主殿中虽是冬日却温暖如chūn,想来地下走了火龙。脚下是厚厚的栽绒地毯,分设几十处矮几,几上酒器果子皆已布好。明染左右看看,忽觉此地竟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明罄兰低声道:“哥,这儿和天澜圣宫有点像。”
明染微笑点头,在指定的客座上落座,靳端阳右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白白胖胖的少年,看服饰应是苍沛国的一位皇子。明染被他安排在自己左侧极近之处。明罄兰和明灼华坐于他下首,两名随行的宰辅和谢诀落座在他身后。明染去了斗篷jiāo付明灼华手中,玄色销金龙纹常服外又罩一层暗金色蝉翼纱衣,瞧来倒是很随意。
靳端阳笑吟吟道:“这一次请贤弟惠驾光临,可是使出了愚兄浑身解数,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你走了,你我须得多亲热亲热,还请贤弟不要怨兄自作多情。”
他言语中有些暧昧不清的,明染颔首应下,又道:“待会儿鄙国也有贺礼送上,还望陛下莫要嫌弃粗疏。”
他语言暗哑几不可闻,靳端阳道:“贤弟的嗓音怎么了?”
明染道:“不太好。”身后的谢宰辅忙替他解释说鄙国国主本来嗓子就不好,如今又风寒初愈因此言语不便。
靳端阳很吃惊:“啊?可是那一年被人qiáng灌了剧毒所致?”
此言一出,竭海国诸人顿时有些色变,只明染不动声色置若惘然,谢宰辅只得道:“正是如此,不过在逐步好转。”
靳端阳一脸懊恼之色,忙道:“是朕之过,竟不小心提起贤弟过往伤心之事,该罚该罚。不过贤弟还是少说话吧,听愚兄说就行了。”让内侍斟酒自行罚了三杯。
竭海国的生辰贺礼的确有些粗疏,一箱huáng金一箱珍珠一箱各色宝石,还有十几块体量极大的水jīng原矿,并没什么新奇玩意儿,唯有实惠二字,看来这贺礼准备的似乎不是很上心,但靳端阳喜滋滋笑纳了。余下的邦国郡县有献上各种奇珍异宝的,有敬献大型歌舞的,一场盛宴折腾下来倒也热闹非凡。
弦管齐发声中,靳端阳慢慢凑近明染,笑吟吟道:“贤弟啊,那边是朕的皇三子,素性敦厚纯孝,与令妹年纪正相当,或许他们能说得来话,让小姑娘坐去那边可好?愚兄想挨着你坐,有要事与你相商。”
明罄兰自从靳端阳说了那句不中听的话,便沉着一张俏脸连歌舞都待看不看的,见靳端阳撵她走,她打量那边的白胖子片刻,心中也知靳端阳打的什么主意,但却意外地没有用男女授受不亲等理由推脱,起身去白胖子身边坐了下来。
三皇子倒吓得往后微微一趔趄,尔后别别扭扭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将手边一碟此季节罕有的新鲜果子推了过来,低声道:“妹妹请用些果子。”
明罄兰淡淡道:“贵国皇帝陛下称呼我皇兄可是贤弟二字,殿下该叫我小姑姑,莫要乱了辈分。”
三皇子一顿,脸上浮起一丝微微的羞红之色,见明磬兰只管沉着脸看向殿堂中央,片刻后又鼓起勇气接着搭讪:“你知不知道我父皇在和你皇兄商讨什么?”
明磬兰看向对面的靳端阳,见靳端阳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明染只负责点头或者摇头,倒也颇为省心,她微笑道:“左不过是商讨北斗海峡航道的事情,你们叫我们来难道不是为这个?”
三皇子叹道:“此本互惠互利之事,本不该拖延到现在,却不知贵国为何推诿这许久,我单是在御书房跟着父皇听政,就听到户部臣子和父皇多次提及此事,父皇只说再耐心等等,总得等到对方态度转化才成。你们竭海国富足,自是不差这点银子,可须知民生不易,既然两国比邻,总得互相体谅才好。”
明罄兰:“听殿下这么一说,莫非前几日我们在汐州看那一出《破云京》是你们指使人编撰的?还互惠互利皆大欢喜呢,你们苍沛国民生易不易的,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东海的地盘是我皇兄当年带着明翔军一点点打下来的,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还需要体谅什么人!你想让体谅你苍沛国子民,你怎不把苍沛国的国土四角一挖抬起来送给我们竭海国?我们也就好好体谅一番。”
三皇子愠怒道:“我在认真和你探讨,你言语怎么这般刻薄?你是远客我不跟你计较,但也请你收敛些。”
明罄兰侧头上下打量他,目光灵动语笑嫣然:“这就嫌我刻薄了?殿下,你不跟我计较是对的,你待人如此宽厚,怪不得心宽……”她顿一顿,又悄悄打量三皇子,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已觉察到自己咽下了什么字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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