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劲烽心中暗笑,又道:“听易鐔说你准备去东边寻找那个盛产野牛筋的岛屿,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如果实在想要,等我忙完了回头去给你看看。只是届时封地和北三岛可能还要劳烦你的东海明翔军帮忙照顾一下,莫让别人趁机捞了便宜去。当然最方便不过的是……上次问你的事儿你还没答复,愿意合伙不?”
明染嗯哼一声,不置可否。
虞劲烽也不好qiáng行追问下去,便凑近他些坐下,看看眼前满案的折子:“你一定是前几天跑出去玩儿了,所以积攒了这么多。能找人分担一些么?你若不用这么辛苦,倒是多去释雪岛或白鹭岛住一住,那边气候暖和,对你养病有利无弊。”
明染道:“已经好了还养什么病。别东拉西扯,北斗海峡之事你和易鐔商议完了吧?”
虞劲烽微笑道:“我随身携带了文书来,还请明皇过目后尽管指明不妥之处。”
明染道:“不过目,你们自己做主即可。我若管得多又嫌弃我不给人活路。”
虞劲烽忙道:“这我哪里敢?你若是愿意把关当然最好,如你不想劳神,我会尽量把握着分寸,不会让他们坐地壮大,将来又祸生肘腋,你只管放心便是。”
明染低头翻一份奏折,片刻后忽然道:“说得你多怕我似的。”
虞劲烽叹道:“的确怕,怕你看见我就气得犯病,只好躲远些。今天又实在忍不住过来看你,可千万别再为我生气,否则我百死难辞其咎。”
明染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沉默下来,良久方道:“你想太多。”
天色渐huáng昏,门外风声隐微木叶萧萧。两人不约而同往外看了看,虞劲烽满心里想让他出言挽留自己用一顿晚膳,但久久不听他言语,只好接着絮絮叨叨没话找话:“我明年这时候,再来给你送药。届时如果方便就将小舅父一并送来。我那边儿不是粗枝大叶的武夫,便是严肃板正的夫子,没人能陪着小舅父拉弦唱戏,他又不认得什么人,这些年也挺寂寞的。那一年我从汐州给他带了许多皮影人回去,便如得了宝贝一般,自娱自乐的倒是不错。”
明染道:“恰好我这儿兰兰也留下不少皮影人,他可以接着玩。小舅如今好些没有?”
虞劲烽道:“他好了许多,前阵子已经想起你大表兄了,先是冲着我叫文徽文徽,后来发觉我不是你大表兄,看起来有些失望。凑巧我数月前在泉州码头碰上了西域来的客商,打听出了你大表兄的消息,他把南军改名为怀南军,在西域十三国各国之间游走,做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计(雇佣军),据说还拥有了自己的一块绿洲,日子过得还不错。”
明染毕竟离得远,还不曾得到左文徽的消息,闻言心中稍感安慰,待想到钟栩之事却又冷哼道:“为何不先想起我?明明我才是跟着小舅父一起长大的。”
虞劲烽道:“我也很惊讶,平日里只见你跟你小舅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大表兄见了小舅父可是素来脸沉得能滴下醋水来,却为何小舅偏偏先想起了他。所以此事我没敢告诉小舅父,怕他万一闹着要去西域寻亲,我却不好调停。”
他顿一顿,忽然微微倾身凑近明染,笑得有几分诡异暧昧:“大表兄比小舅父还大呢,两人相处的时日比你长且不说,小舅父对你想来是当自家孩子看待的,他呼你染妹子之时,或许就是想起了你小时候扮成女孩子养,扎两条小辫儿坐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其实也挺有看头。”
明染愠怒之下将一本奏折摔在他身上:“滚。”
虞劲烽哈哈大笑,心情愉悦不少。他眼见得晚膳混不到嘴,也不得不滚,起身才走到门首处,明染却忽然在他身后道:“我现下很好,时隔多年,从前之事我也不在乎了,你不必再负疚于怀。你身负重任却总是奔波来去,还不知你手下人如何替你忧心,以后不敢劳烦你过来,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虞劲烽顿时驻足不前,呼吸渐沉背影凝重,门外风声依旧,流光细碎而缠绵,似乎一寸寸从两人中间流淌而过,可如今往事难重省,唯余归梦绕秦楼。良久后,他低声道:“你这是打算彻底忘了我?是啊,这么多年了,纵然我记着,也未必所有人都愿意记着。只是你真的能忘掉吗?我却是不信的。”
他转身看着明染,语气艰涩却不得不慢吞吞陈述着,表白着,虽然知道也许并没有什么用:“小染,我从前的确一腔的láng子野心,可我也的确是真心喜欢你的,从太盛关外初见到如今。我不管从前还是现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长久在一起。这中间是非对错我无从辩驳,我一直在慢慢儿改着,只求你体谅。适才观你神态,察觉鹿福灵草在沉樱岛长得不好,我心中却是暗暗喜悦,这样就能找借口年年给你送过来,至少让你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始终在远处挂念着你。你千万别试图忘了我,你如果记不得我的好,哪怕记着我的不好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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